正想着,允夏就觉愈发期待起来。
而驾驶座上的一晗,却忽觉脚下的刹车有些不对劲。
他发现,自己下坡脚踏刹车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可他又担心吓到身边的允夏,所以,并没有出声说什么。
走下坡路的时候,允夏终于发现了速度的异常,小心的提醒了一声,“一晗,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你稍微降点,我们也不急。”
可是,一晗并没有把速度慢下来,也慢不下来。
他满脑子里的都在盘旋着,该怎样想办法把车停下来。
而此刻,车身两侧,都是悬崖峭壁,一旦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车,急速往下坡栽去,来不及想办法减速,紧跟着就是一道急转弯……
由于离心力的缘故,车在过弯道时,车身会随着力的作用往外甩,车速变得愈发难以掌控。
允夏吓了一跳。
她觉得这不像一晗开车的速度。
只不想,车才一甩过来,前方竟又遇上一辆行驶缓慢的车,正随着他们朝同一个方向驶去。
要想不撞上去,就只能超车。
一晗才一转方向盘,却不想,左道迎面驶来一辆轿车,车行速度快到让他们还有些始料未及。
眼见着车就要撞了上去,偏偏,刹车忽然失灵,允夏吓得一声尖叫,“一晗,减速减速……”
在三车相距不到两米远距离的时候,一晗陡的一个急转,车头往相反的方向旋转而去,却“砰……”的一声,车撞上车道边的护栏,骤然停了下来。
正当他以为自己和允夏终于死里逃生的时候,却哪料忽而“砰……”的一声,一道重力朝他们的车尾处冲撞了上来,车头顺势撞倒护栏,朝悬崖峭壁冲了出去。
眼见着他们就要栽下山崖的时候,忽而,车,停了下来,半身被护栏挂住,摇摇欲坠着,两个人的身都往下倾斜着,随时可能伴随着车身坠下山崖。
“一……一晗……”
允夏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晗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但危险面前,他比允夏多了几分镇定。
“夏夏,把安全先带解了。”
“哦,好……”
允夏忙照着吩咐做事。
解安全带的手,还抖得有些厉害。
一晗迅速把自己的安全带解开,又小心翼翼的倾身过去给允夏解安全带。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唯恐用力太大,会让车头直接从山头栽下去。
允夏一颗心都提到了嗓门眼里,车后那辆撞击着他们的车,还停在那里,里面的人似乎被气囊给压住了,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解了允夏的安全带,他又继续吩咐允夏,“爬到后座,打开后门,往后面的公路上跳!”
“我害怕……”
她不敢动。
“不要怕!”
一晗的声音,有些嘶哑,抱过允夏,在她的额头上重重的烙了一记吻,“夏夏,有我在,不要怕!你现在必须得从这跳过去,不然我们谁都可能摔下去!咱们现在必须得自己救自己!”
允夏紧张得一颗心不停地在“咚咚咚”的敲击着胸口,“那……你先跳!”
因为,他们谁都知道,多在这车上待一分钟,就更危险几分。
而能往下跳的,就只有允夏这张门了。
就她这边,离公路近一些。
“现在不是互相让来让去的时候,这样只会耽误更多的时间!”
一晗的语气,加重了些分,神情也更加凝重,“现在你必须听我的安排!我是你男人,知道吗?不要再犹豫了,过去!”
允夏听着他的话,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可一晗说得没错,与其在这让来让去浪费时间,还不如争取每一分每一秒的营救自己。
允夏一咬牙,小心翼翼的往车后座爬。
即使动作很小,却依旧让挂在护栏上的车身,明显的摇晃了几下。
她想嘶声大叫的,却又不敢叫。
此刻的她,满身大汗,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活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种时候,她必须得勇敢!
推开车门,允夏望着脚下的万丈悬崖,瞬间吓得脚都软了些分,她回头看了一眼一晗,一晗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却不知怎的,允夏的眼眶一下子湿了。
她忽而旋身过去,凑近一晗,在他性了感的薄唇上深深的烙了一个热吻,“一晗,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点头,伸手替她抹去眼泪。
允夏不再耽搁,心一横,凭借着最后一丝自救的勇气,奋力就从摇摇欲坠的车上往公路上跳了去。
风,拂过……
冷得刺骨!
直到允夏的双脚,平安的落地,她浑身却还依旧颤抖得厉害。
可这份害怕并没有让她持续多久,她很快回神过来,“一晗,你快跳过……”
‘来’字却还未来得及喊出来,却只听得“噶……”的一声响,护栏往下一坠,车身忽而之间也就跟着往下坠了去。
“不要……”
因为要实力的缘故,允夏说起话来都极为艰难,“我……不准你……有事!”
眼泪,抑制不住的,往外涌……
由于她的力道,与一晗的身悬殊实在太大,整个人被一晗拉着往下坠着。
而一晗也好几次的试图扣住悬崖上的突石,却偏偏,天冷的缘故,石头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手一触上去,就滑了出来,他根本没办法借力。
“夏夏,放手……”
看着允夏一点点栽下来的身体,一晗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的灰暗,也是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知道,再这么下去,最后,只会是两个人一同栽进这汹涌的火海里去!
“我不放!死也不放!”
“你现在必须放!你不放的话,两个人都会跌进这火海里去!”
一晗咬牙劝她。
手,不停地挣扎着,试图从允夏的手心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允夏厉声尖叫,“顾一晗,你敢放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允夏喊着,两只手更紧的抓紧了他的手,身子也顺势往下栽了些分。
眼泪,如雨般不停地往外涌,一滴一滴打落在一晗那张同样苍白的俊脸上,她不停地嘶喊着,“咱们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小会,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允夏特别想腾出一只手来打电话报警,可是,她一只手根本抓不过一晗,她要松手的话,一晗就真完了。
“一晗,你说过,你说过这一辈子都不会主动放开我的手!你还说过要我替你生孩子的!可现在,你给我承诺一个都没实现,你让我怎么对你放手?我不放,我死也不放……”
允夏大声哭喊尖叫着,嘶哑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脉。
她的眼泪,落在一晗抬起脸上,渗入他的薄唇里,苦得涩喉。
“夏夏,今天你不能死……”
一晗的声音,也不由有些哽咽了。
“你不能把好不容易相认的母亲一个人独留在这世上,你还得照顾她……”
“一晗,我求你,求你别跟我说这些,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
允夏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不知是不是地太滑的缘故,整个人又往下坠了几分,“不要啊!救命……有人吗?谁来救救一晗……救命啊……”
允夏尖声叫喊,喉咙破了,嗓音哑了,却还在不停地喊着。
一晗仰头望着嘶声力竭的她,看着泪流不止的她,第一次……模糊了自己的眼球。
他知道,这或许,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她了……
“夏夏,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不答应!”
允夏摇头,嘶声尖叫,“顾一晗,你敢先走,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求你,求你不要丢下我,求求你……”
一晗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眼脸不停地颤抖着。
风,刮过来,寒得刺骨。
让他浑身不由有些发抖。
半晌,他睁开眼来……
轻声说,“一定要好好活着!还有……我爱你……”
说完,允夏只觉手心里蓦地一空……
“啊……不要!”
允夏的尖叫,划破整个天际。
一晗那张俊美绝伦的容颜,一点点,一点点被火海吞噬……
“不要……不可能!不可能……”
允夏不敢相信。
起身,飞奔着就寻路往山脚下跑。
一边跑,一边喊着一晗的名字。
她不相信,不相信那个活生生的一晗,就这样远离了自己……
允夏报警的时候,在电话里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电话才一挂断,她忽而眼前一黑,整个人毫无预警的,就直接栽倒,昏死了过去。
允夏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
梦里,一晗一席白色礼服,优雅的坐在那架复古的黑色三角钢琴前,为她演奏那一曲熟悉的《爱很简单》。
允夏的耳畔间,一直回荡着一晗性了感且极富磁性的歌声……
那么清晰,却那么飘远……
如梦如幻,却又仿佛触手可及。
“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有一种感觉,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真的很简单,爱得地暗天黑都已无所谓,是是非非,无法抉择,没有后悔为爱日夜去跟随,那个疯狂的人是我,无法不爱着你,说你也爱我……”
“夏夏,别吓妈妈……”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夏夏,别这样。”
李琳玉不停地替睡梦中的允夏擦眼泪,可偏偏,这眼泪越擦越多,惹的她也跟着不由酸了鼻头。
忽而,允夏一声尖叫,“蹭”的一下就从床榻!上弹坐了起来。
“夏夏,你终于醒了?”
李琳玉忙抹了眼角的泪花。
允夏的神情,还很是恍惚。
允夏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榻,嘴里什么话都不说,只不停地呢喃着一晗的名字。
她浑身抖得极为厉害,以至于连穿一双拖鞋都颇为费力。
李琳玉心疼极了,忙按住允夏,不让她动弹,“夏夏,你干什么去?”
“我要去找一晗!我要去找一晗……”
允夏说着,挣开母亲的手,就要走。
“坐下!夏夏,哪儿都不许去!”
正当这会,芊易端着一杯热粥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允夏,一瞬间就莫名红了眼去,“夏夏,你终于醒了……”
“妈,你放开我!”
允夏陡的拔高了音量。
“夏夏,你听妈说。”
李琳玉的声音,陡然哽咽了些分,“一晗现在还没找到,你过去,不过就是给警!察添麻烦而已!”
“没……没找到?”
不知怎的,允夏忽而有些庆幸这个结果。
没找到的意思,是不是就意味着结局并不是那么坏?
允夏当真没再吵着要去找他了。
倒不是真的因为李琳玉那句话就把她给说通了,而是……害怕自己一过去,就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倒不如像现在这样,鸵鸟般的把自己埋起来,听不到看不到,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定会在!
允夏把自己蜷做一团,在心里不停地催眠着自己,慰藉着自己。
李琳玉和韩芊易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担心她。
“夏夏,先把这碗热粥喝了吧……”
韩芊易把手里的粥朝允夏递了过去。
允夏却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似地,依旧蜷在床榻!上,埋着脑袋,嘴里在絮絮叨叨,反反复复的念着一晗的名字。
那无助的模儿,特别惹人心疼。
芊易叹了口气,眼眶红了数圈,声音也跟着哽咽了些分,“夏夏,你听话,先把这碗粥喝了,从上午到现在你还都什么都没吃呢!”
现在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允夏依旧是没听到一般,蜷在那,不动,也不抬头。
李琳玉在她的床榻沿边上坐了下来,双手搭上她的肩膀,想了想,才说,“夏夏,刚刚医生说……你怀!孕了……”
允夏有几秒的僵愣。
倏尔,抬起头来,脸上挂满着泪痕,眼底却带着惊喜,“真的?我怀!孕了?”
李琳玉差点哭出声来,点头,“是,真的。”
她心疼自己女儿!
什么时候怀!孕不成,却偏偏在这种时候怀!孕……
如今,连孩子的父亲都生死未卜了!
可这孩子……
依允夏的性格,她定然会要把这孩子生下来的!
“太好了!妈,我也要当妈妈了,一晗要当爸爸了!他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允夏瞬间破涕为笑,“我第一时间告诉一晗……他要做爸爸了,他要做爸爸了……”
允夏的情绪特别激动,眼泪却在不停地往外流,不知到底是高兴的,还是悲伤的。
其实,有个事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韩芊易忙端着粥迎了上来,“夏夏,赶紧把粥喝了,别把肚子里的孩子饿坏了。”
这一招果然奏效,允夏连忙接过芊易手里的粥,认真的喝了起来。
终于,松了口长气。
“芊易,你也去喝碗粥吧。”
李琳玉看了一眼神色同样黯然的韩芊易,“你也到现在还一点东西都没吃呢……”
韩芊易牵强的笑笑,眼底泪光在闪烁着,“我没事,我待会再吃……”
一晗到现在都没动静,她心里其实也很清楚,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这夜,允夏没睡。
她坐在床榻头,整夜整夜的睁着眼,看着窗外。
如同没有生命的布偶一般,双目无神,脸色苍白得没有丁点血色可言。
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时分……
允夏的房门,被李琳玉推开来。
她的眸色,黯然一片。
允夏木讷的偏过头来,看门口的母亲。
神情木然,眼神呆滞。
“警!察局刚刚来电话了。”
李琳玉终于还是开口说了,“他们说找到一晗了……”
允夏听闻“蹭”的一下,就从床榻!上掀了被子起来,连拖鞋也顾不上穿,就往门口奔,一边猫身换鞋,一边问李琳玉,“现在他在哪?”
“在……警局……”
允夏飞奔着就往外跑。
“夏夏,你先把外套穿上!”
李琳玉拿着她的外套,就追了出去。
“夏夏,外头冷……”
可允夏哪里听得进母亲的话,穿着睡衣的她,拦车直奔警局而去。
只是,警局里,等待着她的,不是活生生的一晗……
冰冷的停尸房里……
允夏一步,一步往里面走着。
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条被烧得只剩下一个尾巴的围巾……
是她亲手织给他的!
收尾的地方,那两根漏掉的针眼,空空的,还在。
允夏站在那,呆呆的望着眼前早已没有生命迹象的一晗,她浸!湿的眼眶,一点点变得干枯……
抖得像秋风中的树叶……
手,握着那所剩无几的围巾,指甲深深的嵌入了她的手心里去,血,一滴一滴从手心里涌了出来,染透了那条破败的灰色围巾,而她,却是丁点感觉不到疼意。
唯有那双死灰的眼睛,越来越空洞……
时间,宛若静止。
她就站在那,一动不动。
不出声,也不哭。
好像,已经忘了要怎么哭,又或者太悲伤,悲到已经流不出任何眼泪来……
“申小姐,认尸完毕,该出去了……”
警!察终于来催她。
她依旧不动。
警!察伸手拉了她一下。
允夏忽然一下子,伸手就抱住了跟前那具烧焦的尸体,抱得紧紧地,死活都不肯再松手。
她突来的举动,让警!察心里颇为动容,劝她,“申小姐,该出去了……”
允夏宛若根本听不到警!察的话似地,抱着一晗,就在那自顾自的跟着说着话,“一晗,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做爸爸了,我怀!孕了!我们真的有小宝宝了……”
“你说要给他取什么名字好?你想叫他什么呢?”
“一晗,你怎么不回答我呢?”
“你跟我说说话,好吗?一晗……”
允夏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一晗,我求你,你跟我说说话吧,一晗……”
“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
“你怎么能抛弃我呢!顾一晗!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抛弃我的!”
“没有你的申允夏,你要我一个人怎么活……”
“你要我怎么活啊?呜呜呜……”
正当允夏哭得难以自已的时候,停尸房的门被打开,顾淮林和周笙兰就从外面冲了进去。
一见这副情景,周笙兰一声绝望的哀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当场昏死了过去。
“笙兰!”
顾淮林大喊了一声,却也顾不上昏厥过去的妻子,疾奔着去看自己那早已被烧成了焦炭的儿子。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这不是我儿子!这不是……”
顾淮林发疯似地喊着,见着允夏,二话没说,就是“啪……”的一巴掌,扇在了她的左脸上,下一秒,允夏的脸就红肿成了一个包子。
“你……是你!是你害死我儿子的!没有你,我儿子怎么可能会坠下山崖!没有你我儿子怎么可能会被烧成这样?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顾淮林还想对允夏动手的,却被他身后的警!察给扣住了,“顾先生,您别激动,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查清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