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写不写?不写滚蛋!”
“写,敢不写么?不写的话明天你又要被老师罚抄学生守则,到时候吃苦的还是我!”
“既然知道你还这么多废话?白沥辰我告诉你,让你替我做作业是你的福气!……”
儿时的记忆,异常清晰,可是怎么一晃,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就已经成了这般模样?
沈絮调整呼吸,努力不让眼里集聚的眼泪掉下来,头深深埋下去,额头顶在白沥辰的指关节上。
“……阿辰,对不起,这么久都没来看你。有些话,我只敢在你睡着的时候说,因为无法面对你。你看到了,这段时间杂志和网络上的新闻,关于那段视频,还有我跟毕沈岸的事,所以我不解释了,因为新闻上说的,都是事实……”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估计是因为打了安定的缘故,所以睡得比较沉。
沈絮抬头,再次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说下去:“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很多事我都还有些不明白,就好像一场梦,梦里我做不了主,浑浑噩噩地看着各种事发生,我跟毕沈岸的那一。夜也好,视频曝。光也好,甚至是昨晚在医院,被范芷云煽了那一巴掌也好,我都料想不到,就像你以前骂我的那样,方枕夏啊方枕夏,你看似精明,其实最笨的就是你,只是现在,我唯有一件事心里是清楚的,那便是,毕沈岸这个男人,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剥离的一部分……”
沈絮陈述到这里,停下,又将额头埋到白沥辰的手背上,上身吃力地弯曲,那个姿势维持了很久,才听到她的声音又响起:“阿辰,你说我跟他在一起,好不好?”
话说到这里,身后门口传来异响,沈絮回头,但门口空无一人,护工都被她支走了。
难道是她听错?应该是听错了吧,所以沈絮也没有多想,再次转过去看着白沥辰。
“阿辰,我知道有些事一直瞒着你不好,以后都不瞒了,今天回去我会跟毕沈岸讲,以后我每周都要来看你,如果毕沈岸不介意,我也可以带他来看看你,对了,他腿不好,有个认识了很多年的骨科老专家,我回去问问,让那老专家有时间来看看你的病……”
傅毅掏出烟,点燃抽一口,勉强将心中升腾出的难过压下去。
刚才护工给他打电话,说白沥辰又开始在病房里闹,闹了一早晨,沈小姐不接他电话。
傅毅不放心,所以从公司赶来医院,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沈絮的说话声,房间里很静,所以虽然她声音低软,但是一字一句,还是全都落到了傅毅耳里。
这丫头,怎么变心变得这么快?
当初她不是说会对这个半死不活的废人至死不渝吗?才过去跟毕沈岸睡。了几天,她就乖乖要安心做他的女人了?
果然是,女人的话都不可信!
“对不起先生,这里是医院,不准抽烟!”护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沈絮闻言,心口一惊,直接追出去,看到已经跨步离开的那道高挺背影。
“傅毅!”沈絮喊了一声,走在前面的人脚步沉住,却不回头。
沈絮从病房门口追过去,走到他身后:“为什么看到我就走?你躲着我?”
“没有,怎么可能!”眼前的男人收拾好情绪转身,脸上早就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就算心里多惊慌,他也必须做到面色如常。
沈絮也懒得追究,直接问:“阿辰前几天休克,病情加重,你知道的对不对?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我知道!不仅知道,还是我找专家给他急救,当时我在急救室门口站了几个小时,之前护工一直试图打电话联系你,可是你在哪里?你在跟毕沈岸纠缠不清,所以你有什么资格现在跑来质问我?”
傅毅吼得有些大声,不断有路过的护士回头行注目礼。
沈絮被他吼懵了,整个人站在他面前,脑中思维集聚,才发现,他说的每句话都对。
“我……我那段时间视频曝光,又被学校开除,所以乱的很,没有接任何电话,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以为现在这样跑来守着他哭一通就能证明你的至死不渝?你之前不是总说白沥辰是你最重要的人吗?怎么才短短几天功夫,你连他的电话都不愿意接?那个毕沈岸,到底给了施了什么药,他是有未婚妻的人,而且之前在沉香阁对你做了那种事,你居然可以原谅,不仅原谅,还死皮赖脸地去医院找范芷云对峙?方枕夏,你他妈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去照照镜子,你以为凭你,就真的能够抓得住毕沈岸?”
傅毅一口气吼出,心中这段时间集聚的所有不满和痛苦,矛盾和纠结,最终成为这段零碎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这怒意来自哪里。
分明是毫无道理啊!
眼前的女人,是他蓄谋要送到毕沈岸床上的棋子,她虽然不知情,但是就目前宝丽大山将倾的局势而言,沈絮出色完成了一颗棋子的使命。
既然使命已经完成,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所以她是死是活,是去是留,照理跟他这个下棋人已经没有一点关系,可是他为何,还要一听到白沥辰病危的消息就赶过来,为何,还要面对她的脸控制不住暴怒的情绪!
他这到底,他妈是在怒什么?怒她不贞,还是怒自己不争气?
至于沈絮,此刻只能死死盯住眼前傅毅的脸,这个曾经在她极度绝望之时,愿意伸出援手,将她从泥泞中拉出来的男人,为她转学,为她支付白沥辰的医药费,为她提供两年的衣食无忧,甚至为他修院子,一度是她生命中,除了白沥辰之外,最重要的男人。
可是现在,就他刚才说的那段信息量极大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絮眼里的神色,由生气到心虚,再由心虚到冷清,最后朝傅毅又逼近几步,抬头问:“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什么沉香阁?什么那种事,什么原谅?”
沈絮每问一句都心寒一分。
傅毅脸上的盛怒也转为惊慌,眼睛垂下,不敢看沈絮,可是她不放过,双手捏住他的胳膊,逼迫他直视自己:“傅毅,你看着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晚在沉香阁发生的事?”
“没有,你多想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傅毅心虚得厉害,再好的伪装都经不住沈絮带着泣声的质问。
“你没有?那好,傅毅,你敢不敢看着我?你知道吗,你不会撒谎,每次撒谎的时候你都不敢看我。”沈絮已经泣声明显,双手死揪住傅毅的毛衣料子:“骗子,难怪那天你看到我从Ruris衣衫不整的跑出来,事后你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原来你早就猜到,是啊,我衣服被撕成那样,像是死里逃生,那样明显,怎么可能看不出,所以你一直在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看我,对不对?”
“没有……”傅毅无奈,千言万语都抵在胸口,却不能说,不能说他当时看到沈絮从Ruris跑出来,一脸的惊慌和恐惧,看到她脖子上那些痕迹,怎样的心疼如绞,看到她缩在窗帘里,浑身吓到颤抖,最后跑到院子里,赤着脚,脚底全是伤,而她却浑然不觉,只能缩在他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那一声嘶吼,如从地狱而来的声音,傅毅至今仍记得清晰,且每每回想,都像受凌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