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絮一开始没明白,转念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茵湖公馆?我不去!”
他不回答,侧身过来替她系好安全带,车门落了锁,直接发动车子驶离。
沈絮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搞懵了,她还是不适应毕大少爷的处事方式!
以前傅毅替她作什么决定,至少还会象征性地通知一下,可是这货完全连通知都免了,直接挟持。
眼看车子朝郊区茵湖驶去,沈絮坐在副驾驶上开始闹腾。
“放我下车,我要回学校,我脚上的伤没事,自己能处理!”
“放我下车行吗?最近我已经落了好多课!”
“喂,我要下车!”
“喂喂喂,毕沈岸,放我下车!”
沈絮从软言细语的祈求到分贝高亢的斥吼,但旁边的人丝毫没反应,依旧目不斜视地开车。
沈絮有些恼火,索性侧过身子去开门,但是车门落了锁,开不了,只能换来她更为激烈的斥怒:“毕沈岸,你到底想怎样?你有什么权利去干涉我的生活?”
他依旧不理,车速开得极快。
沈絮的性子是吃硬不吃软,骨子里就叛逆,碰上毕沈岸这种控制欲极强的男人,根本就是“天雷VS地火”。
行,他玩“冷处理”是不是?那她也不是好惹的主。
沈絮解了安全带,倾身过去想按毕沈岸身侧的解锁按钮,视线被她突然挡住,车子在路上飞驰急转,车后的大卡车频频亮起超车灯,迎面而来的公交车鸣笛刺耳,橡胶轮胎擦过路面,尖锐的摩擦声混着路人的谩骂……
似曾相似的场景,六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沈诩坐在他身旁,强行去抢方向盘。
“大哥,你放我下车,放我下车!”
之后耳边“砰-”一声,毕沈岸觉得眼前一片猩红,连着膝盖都猛烈的开始疼。
下意识猛踩刹车,飞速转弯的车身擦过防护栏,终于停在了路边……
一切都凝在千钧之时,刹车,转弯,停住……耳边充斥着摩擦与鸣笛声。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毕沈岸紧扼沈絮的肩膀,双手摇晃,逼视面前这个已经惊得呆滞的女人!
胸口“砰砰”跳。
她只是想去解开车车门锁,谁知他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沈絮一半委屈,一半胆怯,最后弱弱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毕沈岸惊魂未定,看清眼前的面孔,苍白惊慌,他再一次认错了人。
这已经是第N次,他在特定的场景下把沈絮当成了他的诩诩。
多么惨痛的记忆,透着血腥和死亡。
毕沈岸这次没有用手指揉眉头,而是不发一言,将一只手掌捏住右腿膝盖,一只手臂横在方向盘上,全身的落寞和无力,头慢慢低下去,额头抵在方向盘上……
沈絮就离他数尺之远,但那一刻她却觉得素手无策,心里有惊慌,有余悸,但更多的是心疼。
第一次见到如此低落的毕沈岸,像是被困住的狮子,痛苦而又压抑。
更重要的是,沈絮不明白他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
“那个……我……”沈絮用指尖去轻轻触碰他的手臂,想要解释,又觉得自己说不清楚,他也一直不动,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
气氛太过压抑,她也自知理亏,便不再多说。
大概过了十分钟,有交警过来敲车窗。
毕沈岸抬起头,开窗跟交警打了声招呼,很快就发动车子开上正路。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面色沉到最冷。沈絮彻底乖了,不停用余光偷瞄身旁的毕沈岸,他整张俊脸都绷紧,五官显得冷漠而森然。
沈絮捏着手指,低着头也不说话,心里却想,这男人发脾气真可怕,简直是场灾难!
好在一路车速都极快,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三层小楼门口。
毕沈岸先下车,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替沈絮开门,再将她抱在怀里……
开门,落锁,将她整个人都毫不温柔地扔在沙发上。
“这是闲置的一套别墅,这几天你都住在这里,我会安排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直到你脚上的伤好为止!”
毫无感情的交代,毕沈岸居高临下,看都不看沙发上的沈絮一眼。
她知道自己刚才惹到了他,所以刻意收掉自己身上的刺,不再跟他对着干。
再转身打量这间别墅,面积不算大,但胜在装修典雅精致。
酒红色的丝绒窗帘,古旧的地板和家具,典型的中世纪欧式风格,别致大气,每个细节都彰显主人的用心。而最讨沈絮欢心的是随处可见的油画,客厅,旋转楼梯,壁炉,所有能够挂画的地方都无一遗漏,全部挂满各式画作,但风格很统一,一律油画。
如果傅毅的“活死人墓”是冷艳空旷的广寒宫,那么毕沈岸这间别墅便是优雅宁逸的艺术殿堂。
只是沈絮现在没心情欣赏,因为面前一张大冰脸,将屋里的气氛降到最冷点。
沈絮收了收腿,将受伤的脚挂在沙发扶手上,吸了吸气,回:“我最多住两天,两天后我就应该能下地了,到时候我就回学校!”
“没听懂我的意思?我刚才说,住到你的脚伤好为止!”他依旧站在沙发前,右腿弯曲,好像站得有些吃力,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寒若冰霜。
沈絮开始找借口:“住两天已经算是我的极限,我没有换洗衣服,两天不洗澡会死!”
“衣服我会叫刘伯给你安排,没有商量的余地。”毕沈岸动了动右腿,索性坐到沈絮的身边,逼视:“你最好在这里安心养伤,什么时候走我会征询罗医生的意见,学校那边你也不用操心,伤好之后,上次答应你的钱我也会照常给你……”
他说话一向都层次分明,带着不容忍反驳的命令和权威,但却毫无感情。
沈絮恨死了他这种口气,疏远,却又透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气息。
“毕沈岸,你无权安排我的生活,钱我更不可能要!我不稀罕,也不需要!”
“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我只是不想欠你!”毕沈岸再次站起身,黑眸直视,透着莫名的寒意。
沈絮越来越不敢看这男人的眼睛,好看,黑亮,却像是没有温度的水晶。
谁先动心,谁就不可能赢!
其实这场局,一开始就是沈絮输了,但是那时她还不自知,因为她不承认那时候她已经动心。
既然不敢看他的眼睛,沈絮索性将头低下去,也学着他毫无温度的讲话:“欠我?那好,我问你,你觉得欠我什么?”
她自说自语,越说心里越疼。
眼角有湿气浮起,她将脸完全侧过去,身子背对他,一句句声讨:“如果那天在沉香阁的事没有发生,我们根本是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你不可能这样照顾我,带我去换药,带我来别墅,更不可能给我钱。你是高高在上的毕沈岸,我只是美院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所以你做这么多,无非是想要弥补我。我明白这道理,只是我不能接受这种方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