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上去气质非凡,剪裁精良的大衣,眉目俊朗。
这些不奇怪,因为老板在这山脚开店十多年,接待的都是各地来扫墓的过路人,所以毕沈岸这样的气质男人他不是没有见过,但让他伫足的是毕沈岸的眼神,深邃幽暗,蕴藏着冷森的光,却在看向对面女孩的时候一瞬间变得柔软。
刚好沈絮喝完汤,嘴角沾着油渍,毕沈岸很顺然地抽了纸巾帮她擦干净,动作亲密娴熟,相对而坐的一双人,在这样寒冷的夜里特别暖人心。
“吃饱了吗?需不需再添点什么?”毕沈岸微笑着问。
沈絮想了想,回:“饱了,但是想喝酒,可以么?”她最终还是用了询问他意见的口吻,毕沈岸愣了愣,最后妥协,向老板喊了一声:“有酒么?来两个杯子。”
老板很快将酒和杯子送过去,又加了一碟花生。
“对不住啊,过年,小店里客人少,所以啤酒和白酒都没了,只有黄酒。”
“黄酒也行,就这个吧。”沈絮很老连地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瓶子,开了倒满一杯,想给毕沈岸倒,想着他哪能喝这几块钱一瓶的红酒。
“算了,你也喝不惯。”
“谁说的,尝尝总可以。”他自己抢过酒瓶倒了一点,“不过我还要开车,所以只能陪你喝一点。”
天,财经人物毕沈岸窝在山脚喝几块钱一瓶的黄酒,沈絮大大吃惊,觉得眼前的男人跟平时不一样,平时他太正板正眼,而今天却有些“豁出去陪她疯”的劲。
这样的毕沈岸,浑身都透着慑人的魅力。
老板看着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窃笑着说:“两位慢用,我先去做事,想要什么就喊一声!”遂拿着空碗退下去,狭小的店堂里只剩下毕沈岸和沈絮两个人。
黄酒很涩,沈絮其实也喝不惯,只是心里堵得慌,所以一口就是一小杯子,毕沈岸由着她,不去管,自己轻抿了几口,就开始坐在那里安静看沈絮喝酒。
黄酒性热,几杯下去沈絮苍白的脸上就带了一丝红晕,身上也热起来,便脱了大衣开始扯皮。
“毕沈岸,为什么跑来山里找我?”
“担心你出事。”
“我已经出事!”她将廉价的玻璃杯捂在发烫红润的脸上,微微笑着摇头:“出了大事,连我自己都不敢面对自己,视频你看了么?还有网上那些人的评论,骂得好难听……”
毕沈岸不接话,任由她说下去,因为他知道酒精是最好的发泄方式,当年沈诩去世,若不是红酒陪他熬过了那段最痛苦的时月,他也无法面对自己,所以他希望沈絮喝醉,喝醉了把心里的委屈全部吐出来。
“毕沈岸,我今天在学校的机房看那段视频,特意留意了下面的留言,她们说我不要脸,说我故意勾。引你,说我是破坏婚姻的小三……嗯,这些似乎都是事实,但是有一点我不承认……”她说着又喝了一口酒,脸上的红晕显得更深。
“我不承认,那些人骂我活该,骂我咎由自取,我知道她们幸灾乐祸,可是为什么?我没有伤害任何人,当初跟傅毅,我是想救阿辰,可是他利用我,后来跟你在一起,以为你可以托付,但你也只是把我当替。身,还有范芷云,我挨了她……1,,……”
她开始摊开掌心数,最后伸出三根手指:“我前后,挨了她三个巴掌,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煽巴掌,就算她真的恨我,也该打完了……所以你看看,一路走来,我傻乎乎的不去伤害别人,可你们却一直在伤害我!”
沈絮情绪有些渐渐失控,握着酒瓶撑住额头,趴在桌上低泣出声。
毕沈岸心里剧烈的疼,可是到如今他还能做什么,只能握住沈絮的手,裹紧:“我知道对你不公平,但是沈絮,我……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无能为力。”
“不,不是……”她趴在桌上摇头,“我应该离开你,断得干干净净,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毕沈岸,你不懂,那段视频曝光,就好像把我整个人剥。光了扔在人群中,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撑了,我撑不下去了……”
人的抗压能力有限度,短短几个月,沈絮却独自经历这么多事,白沥辰的离开,腹中胎儿的死亡,她送走了两条生命,她真的已经没有力气。
毕沈岸咬着牙根,紧紧捏住她的手,陪她哭,陪她经历这场痛楚。
大约哭了几分钟,声音渐小,最后只剩轻微的鼾声。
毕沈岸站起来去埋单,再将大衣披在她身上扶着她出门,醉梦中的沈絮已经不似刚才那样的歇斯底里,像疲惫不堪的小猫一般软趴趴地伏在他身上。
从小饭馆走到路口的停车场有一段路,毕沈岸扶着沈絮走得格外吃力,只是夜风四起,山里的月亮照在怀中人的脸,红晕染满,娇小白柔的脸庞,无奈眉宇紧皱,鼻息一抽抽,微微张开的嘴里呼出酒气和白岑岑的热气。
毕沈岸心里情绪太过复杂,一半庆幸一半伤心。
庆幸她伤痕累累,最终还是愿意缩在他怀里。
伤心他将她推到这浪尖上,她说得对,如果没有他毕沈岸,她不会过得如此辛苦。
“沈絮,我该拿你怎么办?”毕沈岸垂头,在她耳边低喃。
怀中的人恼怒被人无端吵醒,吸了吸鼻子换了个姿势继续缩在他怀里,毕沈岸无奈,只能将自己的大衣解了扣子,裹着她往停车场走。
茵湖公馆一个佣人都没有,毕沈岸亲自为沈絮脱衣,擦脸,倒开水,忙了好久,终于将她弄到床上,可该死的沈絮突然胸口泛腥味,爬起来就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这下算是够了,被子上,地板上,全是吐出来的污秽物,毕沈岸只能忍着刺鼻的腥味再将沈絮抱到另外一间卧室,回去把地板处理干净,再找了一套他的衬衣,将沈絮剥。光全部擦干净扔到被子里。
做完这一切,月亮爬到窗边,毕沈岸洗完澡回到床上,在沈絮身旁的位置躺下去。
身旁的人睡得很熟,脸上红晕渐渐消散,只留一抹粉,月色朦胧地撒下来,毕沈岸觉得这样的沈絮美到窒息。
他倾身过去,在她额头烙了一个吻,睡得正香的人眉头皱了皱,很快就蛮横地翻身,将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毕沈岸无奈,只能将被子扯上去盖住她的肩头,刚巧桌上的手机响起来,吵闹的铃声惊得沈絮在床上低喃:“小漾儿,谁这么晚打电话?真讨厌。”
嘴得太厉害,她还以为自己睡在宿舍里。
毕沈岸连忙拿了手机走到阳台上。
“喂,哪位?”
“是我,沈岸。”范芷云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清冷。
毕沈岸本来想等沈絮情绪稳定了再去找范芷云谈,可是她却自己先打电话过来,有些让他吃惊。
“这么晚找我,有事?”
“没事吗?我以为你应该找我有事。”她的口气不冷不热,带着空冷的傲慢,毕沈岸回头看了眼床上睡得不安稳的沈絮,深呼吸:“你觉得我应该找你吗?其实我只想知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至少看着她难受我心里会舒服!”范芷云的声音阴阴冷冷,似乎还夹杂着丝丝笑意。
毕沈岸又开始用手指揉眉心,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傲骨的范芷云会做出如此愚蠢却又幼稚的事,但是他亲眼看到了沈絮如何痛苦,所以对范芷云,他也心存怒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