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水河,河宽八百里,从北向南一路横贯。眼前一川碧波荡漾,万道细浪轻逐。辽阔的河岸之上,一方是绿柳摇曳,百鸟婉啼,野花缤纷呈异,好一幅春末夏至,万物生机盎然之象。一处渡口不远,几块怪石嶙峋,突兀而立,环境清幽。浅滩之上,可见里面游鱼戏水,水草飘逝。一位发须皆白,眉目和善身穿青色长袍的老人,正临江而坐,腰间别着一个葫芦,手持一根钓竿,脸上带着和气的笑意,静静看着水中鱼儿,细看钓竿尾处,不似寻常弯钩,竟是笔直而落,离水三尺,不落鱼饵,极为怪哉。整个人如此看来,竟如神仙一般,带着几分神秘和趣味。
“老人家能得渔之乐而非得鱼之乐,这份闲情,倒真是好生让人眼羡。”一个清丽愉人声音响起,似珠圆玉润,如似泉水叮咚而过的动人心弦。
老者闻言,倒垂的白眉一挑,呵呵大笑。“我老人家让人眼羡,还没有你这小娃更是有趣呢。”口中说着,一把甩起钓竿,竿梢之处一扬,一道银光乍现,向着身后的西方如逐月流星般一闪而过。
银丝带过之后,似乎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效果,老人眼里闪过一抹好奇的光芒。渔竿被放置在一边的石头之上,一手倒背,一只手却是习惯性的摸向腰间的葫芦,滴溜一下子转过身来,弯着腰,双眼像是寻找宝物一般滴溜溜地四下打探,嘴中还喃喃而道,“还不信找不到你这小娃。”一脸较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扑哧”地一笑出声,说话之人也再不隐藏,现出身来。碧天白云之中,凭空而出来的一道雪白亮丽的影子,缓缓飘下,宛若九天仙子下凡尘,飘逸灵动,身姿潇洒,在老人身后三丈之外的地方落定,如一片轻羽,落定尘埃,却不带起一粒尘土。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还真是相得益彰,自问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尽付。”女子清丽依旧的声音,带着赞美的意味,在老者对着葫芦仰脖而起时响起,老人咂嘴品尝之时砰然而定。女子眼眸如水,盛满笑意盈然,星眸不动,对着眼前和善的老人,油然而生的一股亲切。
老者闻言喜不自胜,眉开眼笑,“哈哈哈。你这女娃娃还真是越来越让我老头子喜欢。能说出这番话来,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老人把葫芦收好,缓步走到女子的面前,笑眯眯的打量着眼看的少女,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地。
女子像是见惯了,也见怪不怪,“老人家闲情逸致,直钩而钓,为得是求这份心境,只是老人家这钓的鱼,却实在是让小女子受宠若惊呢。”一边调笑说着,一边袖中伸出一只如玉的纤纤小手,打开手掌,掌心赫然有一根银白色的长针,正是老人用来钓鱼所用的直钩。还苦起一张如娇花照水的小脸,像是若有其事般。
“哈哈,好!好!有意思,真有意思。”老者高兴得不住点头称赞,胡子眉目一齐随着抖动,极是滑稽好笑。老者见自己射向西边的鱼钩被这从半空而降的女子拿在手中,似是一点都不惊异,反而心情大好,开怀畅笑。“这女娃功夫还不赖嘛,嗯!能接到这枚鱼钩。”
女子将手中的直钩还给老人,巧笑嫣然。“小女子谢过老前辈夸奖。”又是一幅乖巧懂事的样子,真让人不得不喜欢。
老人家看了半天,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紫虚那老头子果真所言非虚,这紫薇星转世之人,的确与常人不同。”老者心里欢愉得无以复加,忍不住就脱口赞扬,“也难怪那家伙老拿着他的徒儿来炫耀,只可惜呀,我老人家一世要强,就差个好徒弟,这一点上就输了那老头子。”幽怨的表情,好像真的是有那么严重的一回事一样。
“如此说来,前辈是知道了小女的了?”那女子嘴角带着浅笑,笃定地问道。“可是这么一来,您老人家可是在欺负人哦?”嘟起樱唇,女子不满而道。
“哈哈,这是自然,你不就是紫虚那老家伙的女徒弟嘛,我老人家今日可是专程来看你的,又怎会不知道。呵呵,想不到吧!”老人得意的胡子眉目一起上下抖。
那女子见他这么说,也不否认,“是呀,老前辈还真是厉害呢。居然连晚辈这种无名之人也知晓,可当是见博闻广呀。你见过师父,他老人家可好?”水灵盈顺着老人的话接着说道。
“哼,你这小丫头,少在我老人家面前乱拍马屁,拐这么个弯,不就是想问我老人家是谁嘛。”水灵盈见被点破,两只眼睛眯得如弯月,看着老人,语而不语。
“说了怕你也不知道,紫虚那小老儿,想来是怕我老头子抢了他的风采,断不会跟你们说我是谁吧。见你那么乖巧伶俐,我老人家喜欢,就说给你听。见你也小,就叫一声白石伯伯吧。”老人摆摆手,看来极大度地说道。“至于紫虚那老头儿,前年见他的时候,还吃得香睡得好,哪能有什么事。”老人心情舒畅,就自认大方地多说了点。
“原来是白石伯伯呀,师父当年可是对晚辈耳提面命地都是伯伯呢,他说呀——”水灵盈拖长音调,没有再说下去。
脆生生的一句白石伯伯叫得白石老人心花怒放,突然见她停下来,惹得白石老人的心里如猫抓了一般,心痒难奈。巴巴的看着望着面前带着神秘笑意,一身白衣如雪的少女,有几分急不可奈。“他说什么?”一问出口,便看到水灵盈那双笑意满得都往外溢的眼睛,白石老人才知上当,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心里转过来了,便装着不悦对着水灵盈吹着胡子。
水灵盈见他如此这般,捧腹而笑,银铃似的笑声,传遍整条卫水河。“好了好了,白石伯伯您也别生气,是晚辈不是,不该拿前辈你来开玩笑。不过师父他老人家真的是有提您呢。他说您是上天入地第一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当年晚辈仅从家师的描绘中就对前辈心生仰慕,敬仰之情不绝,没想到的是今时今日,居然能见到伯伯您的真颜,还真是三生有幸呢?”
水灵盈的一番话,说得白石老人是怦然心动,面色赤红。一把抓着水灵盈的衣袖,小心试探性地问了一遍。“那老头当真是说我老人家当年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堪称第一?”
“是呀,这些都真的比真金还真呢。别说当年,就是现在也是世人难敌伯伯您老人家魅力一二呢。”水灵盈点头如捣蒜,不可置否地承认了。
“嘿嘿,没想到那老头还真的愿赌服输,终于承认了我才是当年风流第一人了,不过上次见面他还是死鸭子嘴硬老不想承认他不如我。”白石终于心满意足地大乐。一想当年之事,就打心底地骄傲起来。
这回却换了水灵盈瞠目结舌,大眼瞪小眼了,这番话,本是她顺着白石的话,又加上以前师父是说过有这么一位挚友,只是两人一直争胜斗气,不过多半是无伤大雅之争。没想到,这一顿马屁忽悠得还引出一个赌约,而自己在无意中替师父认了输。一时之间心下大汗,心头默念,师父请原谅盈儿脱口而出,不知者不罪呀。想到师父一如顽童,口上绝不认输的个性,若是知道了,又不知有多少笑话。却也是心下偷笑,不多理会,就让两个老人家去斗嘴解闷也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