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浑身一颤,这才缓过神来,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似的看着锦茜,她这才回忆起来。当初锦茜说怀疑自己故意化装成这样是别有意图,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锦茜的眼中充满歉意,道:“我进宫时间虽久,但第一次见到林妃时,她已经是很美的样子了,那些话都是我听来的,也不知真假,不过如今看来,应该不是谣传。”末了她又补充道:“素雅与沐皇贵妃身上有太多相似点了,一样的聪慧过人,惠质兰心。而且皇贵妃懂诗书,最善棋术,方面西北匈奴有意挑衅,留下的一副生死棋便是便是她最终破了的。”
原来,自己成了皇上思念爱妻的影子,那他看到自己,会不会觉得愧疚和难过,纵然你有千百万个苦衷在心里,你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与孩子已经成了事实,那份罪恶感怎么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有丝毫消殆。皇贵妃的避而不见,何尝不是因为后悔,后悔爱上帝王人,从此不复碧海心。
随后锦茜还说了许多关于皇上的事情,温嫔听得认真,素雅却不能静下心来。
如今后宫之中,真正掌权的自然有皇后,她是六宫之主,又是皇上的表妹,龙虎大将军的女儿,身份尊贵自然不言而喻,皇后祺氏,表面和顺其实行事张狂不仁,众人都忌惮三分,这皇后的位置坐的倒也稳妥,但却不得人心。
除外还有燕妃丽妃,同住在永寿宫,永寿宫离皇上的养心殿最近,且极为奢华。燕妃夏常月,丽妃夏袭月,二人是姐妹,原是敦王府宫女,后被敦亲王收为义女,送进宫,近几年颇得盛宠。燕妃生性温和,善棋艺与诗书,丽妃有些脾气,也不像其姐姐那般温顺,多是伶俐跋扈一点,对歌舞管琴颇为精通。
其后便是江贵人了。虽是小小贵人身份,却已经为皇上诞下一位小皇子和小公主,宫中上下都对她礼让三分,若不是她多次谢绝皇上的晋封,怕现在已经是妃位了。江贵人刻意避免盛宠,想来是聪慧之人,因此才能平安产下双生子,听闻江贵人最善避嫌,遇事也不爱争,能忍则忍。
最后还有钊淑仪,赵贵人,闫贵人,还有其它一些小妃嫔。赵贵人的能耐,温嫔与素雅已经见识过了,闫贵人,她们也已经熟识。如今还有一个钊淑仪,钊淑仪为人如何,素雅只期望不要太懂心术就好。素雅这几日都是神色恹恹,做起事来也是心不在焉,温嫔与锦茜都看在眼里,也不好多说其它。早上刚刚打翻了一套温嫔最爱的茶具,温嫔也只是笑笑说这副茶具已经旧了,她早就想扔了。素雅无奈笑笑,取了另一套茶具出来。
六月的天气热的似要流出火来,殿内每日都要融完满满四大缸冰块才能稍许降些温度,站在殿门口,能感觉到滚滚热气如同海浪一样,夹带着夏日的燥气拂面而来,与屋内的冷气相遇,化作一团茵蕴的水汽。
皇上的旨意就在这样一个流火的天气不期而至。来传话的田德早已累的满头大汗,虽然不说,素雅也能感觉到他的不满,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婢,竟然需要劳驾他这个皇上的贴身太监亲自来传旨,心中自然有不满。
“皇上说了,今儿个得空,请素雅姑娘往流水阁走一趟,皇上想与素雅姑娘对奕一场。”
内心还是迟疑了一会,可是想到他上次说的话,还有那块躺在怀中隐隐灼伤的玉佩,素雅还是躬身道:“有劳公公,素雅这就过去。”
田德饮了一口素雅捧上来的茶,心中的不满减了半分,随后便回去复命了。
温嫔笑着从寝殿里走了出来,锦茜跟在身后,眼中流露出关切之情。
温嫔一甩帕子,道:“素雅快去罢,别让皇帝叔叔等急了。”
素雅讪讪地笑了笑,看一眼锦茜,只听她说道:“你还是快去罢,无论皇上对你是什么意思,还是尽快弄清楚了才好应对,况且,他留下的玉佩,你也该找个好法子换回去不是么?”
素雅听她说的有理,只洗了手便直接去了。无甚装饰,五成新的素粉宫装,加上丑陋的面容,让人难以想象这样的素雅是赴皇上之约去的。
流水阁在养心殿附近,建在一座湖心小岛之上,通往小岛的路只有一条,周围种的都是上百年的雄壮大树,撑起一片绿荫,岛上除了流水阁之外,其他种的也都是垂柳之类的观赏树木。
流水阁与这座流水岛在先帝之时已是一片无人问津的荒岛,而如今的皇上却极偏爱这座岛,因此内务府便将这座岛大肆修建了一番,连流水阁也是新番修过的,据说流水阁的屋顶用的是中空置金的琉璃瓦,最有吸热隔热之效。素雅进入阁内,果然感到一阵清新的凉意扑面而来,拢在身后的狂躁的热气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素雅进门见阁内的四个角落都摆满了冰块,正中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副棋子,却不见阁中有任何人。
等了一会,田德又急匆匆地赶来了。素雅忙起了身,道:“田公公。”田德气喘吁吁,也不顾礼数,急急道:“皇上正要前来,谁知前朝要事绊住了脚,一时来不了了,怕姑娘等的着急,特地来让我知会一声,等皇上忙完了便即刻过来,还请姑娘耐心等候。”
皇上能谴田德来知会一声,素雅已觉实属难得,皇上召见下人,本该无论多久都该恭敬等着,她自然不能有任何怨言。于是她恭敬道:“有劳公公了,皇上政事为要,奴婢耐心等着便是。”
田德又嘱咐了几句,便说还要在殿前伺候,于是又急匆匆地赶回去了。
只留素雅一人在这空旷的殿内,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像是冷风,一丝丝漏进心里。素雅近日来总会不经意想起他,他的貌似很寂寞的眼神,他的无奈的语气,他对一杯淡淡的茶袒露的喜爱,还有他那段听来很不幸的爱情,完全不似她心目中想象出的帝王形象,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反差让她觉得不安,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安。
总觉得有一抹灼灼的热意烫伤了胸口,却是那一枚玉佩。从怀中拿出来它,轻抚着它细细的流苏,温润的玉体,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将这枚玉佩还给它的主人。
一阵尖锐的咳嗽声将她带回现实,却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宫女拥着一个更加着红点绿的妃嫔站在阁外。素雅一时惊慌,忙走上前来行礼,却是从未见过的妃嫔,因此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好单单跪着。
身后的宫女气焰却是嚣张得很,只听她尖锐的嗓门喝道:“这是钊淑仪,难道你还不认识么?”
那个钊淑仪却似乎大气多了,只眼角一飞,笑道:“罢了罢了,本宫向来低调,自不爱在人前出风头,你们这些小宫女不认识本宫也情有可原,可宁你未免也忒小气。”复又转头向素雅道:“你在哪个宫里当差?”
素雅只得唯唯诺诺应了,道:“奴婢重华宫素雅,是温嫔的陪嫁丫鬟,以前一直未有机会得见娘娘真容,因此失礼于娘娘,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钊淑仪眉头微拧,片刻道:“你在重华宫当差,怎么会来到这流水阁?”素雅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只得僵在那里不语。那可宁又不依了,又喝道:“娘娘问你话呢,你聋了么?”一语毕,惊得周围的鸟雀呼啦啦飞出去一半。
素雅只好低眉道:“是皇上召见奴婢在这里等候。”
“皇上?”钊淑仪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冰冷,只见她扶着可宁的手缓步走到石凳上坐下,头上的朱翠叮当作响,她厉声道:“本宫刚从养心殿过来,皇上正在与大臣林贲商谈要事,哪有时间召见你这个小小的宫女,你打量本宫不知情,竟拿这种胡话诓骗本宫!”声音瞬间冰凉得如同利剑,要将人刺穿一般。
素雅只得继续磕头,继而诚恳道:“奴婢不敢诓骗娘娘。”
钊淑仪捏紧了拳头,片刻道:“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到底是什么样国色天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