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长春gong回来,温嫔察觉到自己宫里的太监宫女全都好像换了一副精神。她本体恤他们,夏日蚊虫多,天气又多变,于是嘱咐今夜不用在廊下守夜,可那几个太监却全都毕恭毕敬地说不敢,与往日想着法地讨好她,想要免了守夜的模样全然不一样。
温嫔屏退了众人,只留下钱多禄,素雅和锦茜三人在侧。
温嫔天真问道:“钱多禄,你且说说,这群奴才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跟着了魔似的!我又没有苛待他们,何苦这么怕我!”
钱多禄的身子都快要弯到桌子底下去了,只听他小心翼翼地答道:“小主息怒!今日小主勇闯长春gong,怒斥长春gong宫女,又教训闫贵人身边的侍婢迎春,奴才们已经全都听说了,小主英勇,奴才们不敢不服。”
温嫔这才明白过来,瞧着一旁正在偷笑的锦茜和素雅,佯装怒嗔道:“可是你们两个搞得鬼?怪不得今儿个你们一个个提醒我一定要盛气凌人,不能弱了气势!这下倒好,我成了一个暴戾无仁的主子了!”
钱多禄忙讨好道:“小主说笑了,奴才们对小主是心服口服,断不会认为主子暴戾的。”
温嫔扭头问道:“那你可也是和他们一样,怕着我了?”
钱多禄自知以前一直在温嫔面前讨巧卖乖,不甚注重宫中礼节,此刻早已心虚不已,可还是笑呵呵道:“奴才不敢,小主为人宽厚,对奴才一直多有照顾,奴才恨不能一辈子服侍在小主身边,为小主分忧。”
温嫔听他这么说,忙咯咯笑道:“你既有心为我出力,我哪有不给你机会的道理,眼下就有一个差事,你可愿意替我去办?”
哪有不愿意的道理,钱多禄忙跪下了,笑道:“但凭小主吩咐,奴才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温嫔瞧一眼素雅,她浅浅一笑算作回应,复开口道:“小主吩咐你,无论用什么方法,去查了迎春的底细来!必要有多详尽便多详尽!”
钱多禄忙叩头应了,刚要出门去,锦茜又嘱咐了一句。“明日你先去太医院请了卫太医来,说是小主身体不适,请他来把平安脉!必得是卫太医。”
这钱多禄虽不懂这几人的心思,可也是丝毫不敢怠慢,忙应了。
屋内只剩了温嫔与素雅还有锦茜三人,虽然已经入夜,大家却都没有一丝卷意,狂风又起,吹得树叶“哗啦啦”作响,不时还有枝桠被吹断的声音。
“素雅,你是怎么想到要去调查迎春底细的?会有收获吗?”温嫔拣了一块珍珠抹茶糕入口,好奇地问道。
红烛燃了大半,明黄的烛火顶端升起一缕缕黑烟,素雅忙取了一根新烛,重新换上,然后才慢慢道:“今日小主说宫里已经容不得她在,她却好像全不在意,反而顺着小主的话求皇上放她出宫,奴婢便觉得奇怪了。”
温嫔不解,只扬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迎春会与赵贵人沆瀣一气,这其中必定有某种利益关系存在,可是即便她证明了闫贵人有罪,她也要因此被逐出宫,于她而言,没有好处,除非……”
“除非她自己本就想出宫!又能从赵贵人那里得到一笔银子,算是一举两得!”温嫔领悟过来,接话道。
素雅欣然笑道:“小主聪慧。迎春进宫服侍才五年,而宫中的宫女如若无病无灾,至少得在宫里待满十年方可出宫,还有五年的时间,必然难熬。”
“岂有此理!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竟然这般陷自己的主子于不义,这样蛇蝎心肠的奴才如何能留在身边!”温嫔生气地将手磕在桌子上,手掌即刻泛出一片惨白,复又恢复成一片殷红。
锦茜忙取了一杯茉莉花茶来,急急道:“小主息怒!如今事情尚不明朗,何苦气坏了自己身子。这珍珠抹茶糕甜腻得很,还是喝杯花茶来解解腻,以免影响小主安寝。”
温嫔瞧着锦茜紧张的样子,又看看素雅欣慰的笑容,心中一阵暖流急急而过。她紧紧握住二人的手,感激道:“心瑶有幸有你们二人照拂,否则闫姐姐的遭遇早晚会落在心瑶的身上。”
烛光灼灼。三人对视而笑,其他都不必过多言语。
第二天,温热的阳光照进屋内,前庭的花花树树经过一夜狂风的折腾,早已一片狼藉。
方用了早膳,看着外头久违的日光,温嫔懒懒地伸伸胳膊,对着身前的素雅说:“这天怕是要晴了呢。”
素雅笑着应道:“暴雨洗了这些天,如今的天空愈发澄净了。”
宫里的人都在前庭忙着收拾那些被风刮倒的小树小花,还有被折断的树枝,堆了一地的树叶和花瓣。
钱多禄忽掀了湘妃竹帘,进了明间,隔着蓝月珠帘对寝间的温嫔恭敬道:“回禀小主,卫太医到了。”
素雅忙掀了珠帘,温嫔笑着说道:“快请他进来!”
卫太医左边肩上挎着医药箱,见了温嫔忙躬身请安:“微臣卫青夫给温嫔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温嫔忙一本正经地请了他起身。仔细观察一番,这位卫太医看起来虽有些年纪,身体却很硬朗,想来是医药家族。他垂手站在一边,面前的小主可能还不及他孙子大,他却依旧毕恭毕敬的。
“小主不知哪里不适,请容微臣先给小主把脉。”
卫青夫刚打开药箱子,温嫔原本搁在小桌子上的手却猛然抽了回去,收回袖中。卫青夫不解其意。
“卫大人,我家小主患的不是时疾,而是心病。而小主患的心病,只有大人可解。”一旁的素雅见状笑着解释道。
“哦?”卫青夫越听越糊涂,疑惑道:“恕微臣不解小主何意。”
“太医院的太医只能为宫里的主子治病,这一点,卫太医在宫中当差这么久,应该比我明白的多罢!”温嫔抬起眸子笑说道。
“这个——微臣自然明白。”卫青夫倒是镇定得很,仿佛事不关己。
“那大人替我宫里闫贵人的父亲开药,该当何解啊?”
“恕微臣不知小主这话是何意思,还请小主明察。”卫青夫双手微握在身前,低头答道。紊丝不乱,没有任何破绽。
温嫔笑笑。“有没有大人自己心里清楚。”随后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阵清冽的香味荡漾开来,她轻轻抿了一口,方继续说道:“大人给他人看病本是菩萨心肠,实应褒奖,心瑶向来看不惯宫中那些不合理的规矩,况且我与闫贵人已如自家姐妹一般亲厚,如若她父亲当真服了你的药,腿疾渐愈,我自然应该重谢与你。”
温嫔话锋急转,卫青夫却只能极力保持镇静,尚不能分辨面前这位小主究竟意欲何为,自然不能轻易露了马脚。
温嫔见他不为所动,于是继续道“太医擅自给妃嫔家人开药,不过是私相授受,算不得什么大罪,更不会危及了各自性命。只是闫贵人如今受人诬陷,被指与他人苟合,而她不过是托人将大人开的药送给她顽疾发作的父亲,各中厉害关系,想必大人自有较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