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啊,方才天涯已经给为父献上了一条妙计,天衣无缝啊,所以你们都不用费心这件事了,专心做好你手上的。最近杨士奇的儿子算是出息了,原以为那老不死的差不多要进棺材了,没想到老子还没死,儿子已经父承子业了!我看啊,他是要取代他老子和我作对了。”
什么?原来刚才他就是因为袁天涯可以帮他出去金英吗?该死的丫头,居然抢先一步!“呵呵,东厂第一军师袁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表面上却是扯开一丝微笑,替王振高兴。
可是那笑在袁天涯看来是多么刺眼!这该死的家伙,平日里不负冷情杀手之名,不苟言笑。但是在王振的跟前是从不吝啬自己的感情,那涎着脸一副讨好的恶心样,几次都害她差点在王振面前出手杀他!
哼,我看你还能笑到几时,所以断情少爷,现在能笑最好多笑一笑吧,否则本姑娘怕日后你没机会了。只身江湖的东厂通缉犯我都能手到命来,同在一屋檐下,想要你死,太简单了。
一边和王振说话的断情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恶寒来自眼角。那身红衣恐怕是他最忌讳的噩梦,午夜梦回他常常被梦境里的红衣给惊醒,几年来不止是树林里的那一幕,更多的是那丫头的行事作风。
东厂的人,还有家中的下人真的只是因为王振宠爱她才对她恭敬有加的吗?非也!刀头舔血的人类,总是敬重那些比自己强的人。而她就是这样,狠辣的手段,诡异的功夫,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成功的博得了她在东厂不可动摇的地位。
那五尺有余的小身板,从来就只是一个不可磨灭的神话。尤其是她杀人的时候,红衣招展的玉面小人儿,恍若从地狱逃出的女魔,嗜血而骇人!
不知为何会被这样的魔鬼盯上,但是在她无尽的“调教”下,他成功的转型成一个冷酷无情杀戮果断的“银蛇郎君”。
只是,他是她的猎物,她又何尝不是他最大的猎物呢?看谁笑到最后笑得最好吧!
“是,孩儿领命!”顺从的低下头。眼中蒙上一层困惑,三位辅政大臣功在天下社稷,真的要对他们动手?
“好了,公事忙完,咱们该吃饭了啊!秀林,传膳。”王振回首,朝着那位立在一边乖巧的婢女说道。
“回公公,其实方才有人来回禀了,说膳食已然备好,还请公公和少爷、袁小姐移步花厅。”
“那好,我们走!”说着一手牵着袁天涯,另一手牵着断情大步离去。
是夜,孤灯剪影,春寒料峭。独立的后院没有一棵植物,到处都是突兀的石块。这一方天地名为“石林”,乃王振特地为袁天涯所建。
昏黄的豆灯晃动着火苗子,摇曳出墙上略显窈窕的倩影。
“嘶——”苍白的小脸一阵抽搐,然后手中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白色的瓷瓶倾泻出黄色的药粉,洒在了暗红色的伤口之上。两寸来长的伤口位于左侧腋下的第四根肋骨处,横跨于前后身。
“该死的家伙,若不是本姑娘身怀缩骨术,必然要被他废去功夫。此后就算得以痊愈再难修的上乘功力。”一想到他冷酷的发出三枚透骨钉,第一枚直取锁骨,第二枚锁定膻中穴,第三枚盯准中脘穴,她心中就没来由的寒意四起。那没有感情的狗东西必然会成为王振最得力的鹰隼!
细细的缠上绷带,在胸前系好。轻呼一口气,额上已然是香汗涔涔。忽的,一把抓起桌上的红色衣衫,一个旋身已经披上。墨发一扫,豆灯熄灭,门户陡然洞开,小小的身板已经窜入黑夜,唯余屋内那盏孤灯冒着袅袅青烟。
清酒入喉,三分醇厚七分甘冽。蓝衣汉子左腿架在一边的条凳上,右手端着半杯酒水,双目痴痴地看着那白瓷杯,意犹未尽的感叹道:“好酒!我说燕老板,你这酒在京城数十里可都难得一见啊!”砸砸嘴,左手拇指颇有风范的擦去嘴角的酒渍,然而舔了舔唇却又将拇指上的那滴一并舔尽嘴里。
“兄弟,你的酒品实在不是很好!”柜台后的声音藏在一本大书之后,末了却又自顾的翻去一页。
“切……”蓝衣汉子抬起微红的双颊,端着那被残酒几步来到柜台,半副身子掉在半人高的台子上。“我酒品再不好,你每次不还是拿出最好的酒来招待我?”看似半梦半醒的脸上除了微红的双颊,那双精明而老到的眼里竟没有丝毫的醉意。
大书猛地一倒:“离我远点,臭死了!跟你说过多少遍,酒可以喝,但是喝完了离我远点儿。再这样以后就不要来我这讨酒喝,哎,我说,我这酒楼已经到打烊的时候了,你走吧!”书生无奈地用指节扣了扣柜台。
蓝衣汉子晃了晃脑袋,将自己的嘴巴撇到一边,看着眼前白布长衫,一身儒雅的书生。“燕老板,我一直很想问一句,你到底是商人呢还是书生?仕不仕,商不商,五分儒雅五分奸诈!”
“呵呵!”书生一撩长衫款步走出柜台,和那蓝衣汉子一样将半副身躯挂在柜台上:“你呢?官不官,民不民,一半正气一半无赖!”
“哈哈哈……说了等于没说!你!”汉子猛地直起身子,手指点点书生:“一没势二没权,顶多有点儿钱。可是这酒楼却在京城这潭浑水中开得风生水起,你说说你是什么本事?”他这么问不是没有道理,这“天下楼”远近闻名,不仅有着一副全京城无可匹敌之霸气的门联,这燕老板更是从不对顾客奴颜卑色。话说,曾经有着达官贵人在酒楼拍桌子蹬椅子,燕老板只问了一句话:“你走不走?”
结果人家怒了,燕老板可不管你是什么脸色,二话不说愣是用那副书生的肩膀将人家扔出酒楼。奈何事已至此大伙儿都觉得这书生该活到尽头了,可是后来风不吹草不动,燕老板还是燕老板,天下楼依旧财源滚滚顾客川流。
“呵,我看你啊是一没钱二没权,势头也有点儿悬,奔波三年还是这身破衣衫。胡须刮了一茬儿又一茬儿,就没见你这日子变过一变又一变!”
“你!”汉子从书生的眼中又看到了一丝狡黠。那身白衣飘飘让他看起来更像只白狐狸!酒去四分,已然装醉无趣,不如就此打道回府,明日事明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