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他看着地上臭黑的血,意识到了什么。
一双惊恐的眼神,再度攀上了柴小妖的眸子,质问道,“你……你带来的不是给朕的解药,那朕刚才吃的,吃的到底是什么?”
柴小妖强忍着脚1裸1上的酸痛,踉跄着站起身来,回对了他一眼,冷冷道,“是铅土……是术士们用来炼制仙丹的铅土,也是前几日,臣妾陪皇上一起喝过的“良药”!皇上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胸口疼痛难忍?就好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李怡听着,眸中忽的闪过惊慌。
“你怎么知道?”
柴小妖走到他面前,弯下腰去,看着他惊慌的眼神,笑道,“皇上不用担心,因为臣妾也有这样的感觉呀,那药,不仅皇上喝了,臣妾是喂皇上喝药的,自然也喝了呀!”
她弯起一双好看的眉,眸底浮现着的却是那样华凉的冷,执起他的手,紧了紧,咬牙切齿的狠道,“就算是死,臣妾也会拉着皇上的手,一起下十八层地狱的!上刀山、下油锅,不离不弃呀!”
李怡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忽的,又是一口浊血,直接吐在了被褥上,一片片坠落的腥红色,像一朵朵开败了的花,他不停的抖落着,直到整张被子都被推下了床,掉在了地上。
“走开……走开!朕不要!朕不要死!”
他抗拒着,那冷,那痛,血却抑制不住的从他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柴小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流出那么多、那么多的血来,多到满目都是黑红色的,一片一片,铺满了床榻、地板、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黑红色的……
他挣扎着,抽搐着,瞪大的眼睛,那么惊恐、狰狞的望着自己,像是哀求什么,又像是恐吓什么……
柴小妖就那么一直一直冷冷的看着,就像被刹那间抽空了所有表情的布偶一样。
良久,他再也不动了,就那么躺着,用瞪大了的眼珠子,望着自己。
听着远处钟鼓楼里传来的声响,柴小妖缓缓的走过去,一伸手,阖上了他的双眼。
一大串一大串的眼泪就顺着鼻翼,潺潺的流了下来,再也控制不住的失声痛哭了起来。
宫女们闯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柴小妖蹲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身子,哭的几乎昏厥过去了的样子。
“娘娘……”
宁莲一身喜服,率先冲进来,一把抱住了地上的柴小妖,关切道,“您没事儿吧?有没有怎么样?”
柴小妖抬起一张煞白的脸,一双空洞洞的眼眸,久久的凝视着她,嘴角哆嗦了好几下,才颤道,“宁莲……他……他死了!李怡……李怡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眼泪顺着浑圆睁大的眼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他……他终于死了!呵呵……”
她推开宁莲的束缚,踉跄的站起身来,笑的泪雨涟涟,却未迈开一步,只觉得嘴里一阵咸腥,双眼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被撞的额头很胀、很痛……
她看见,莲花开的花蕊里,端坐着一女子,背对着她,一袭凤袍铺满了池塘里密布的莲叶,三千墨发轻垂,在偶尔乍起的风中翻飞,翩若谪仙,那情景妙不可言。
“你是谁?”
她问。
那女子却笑,笑的极欢,却又忽的停滞,骤然冷道,“我是陆紫萱啊!你难道忘了我的样子了么?”
那女子说着转过头来,定定的望着她,她一低头,便在倒映的池水中,同样的看到了自己的样子,那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娇俏可人,一样的宛若仙女。
“不……我不是陆紫萱!不!”
她的手挣扎的在半空中搭上了一双温软的手。
“娘娘……”
伴随着一声低唤,她睁开了眼睛,望着那双手的主人——穿着一袭白色麻衣的宁莲,正对着她笑。
她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冷着脸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宁莲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怎么是你?本宫不是已经下过旨,以后,都不许你再踏入太极殿了么?”
她的话是冷的,宁莲却不见得有一丝的恼意,反而依旧秉持着笑容,淡淡的答道,“三殿下怕母后哭伤了身子,所以让臣妾在这儿看着……”
一顿,又低低的加了一句,“关于父皇的丧事,太子殿下已经命人着手操办了,还派人来传了话,说母后若是身子不适,可以不必在灵堂久呆,只祭过天就好了。”
柴小妖的脸上,冷意渐去,逐渐浮起了一丝愧意,却是生生的避开了她的视线,才应了一句,“他到底还是太喜欢泾儿了,连让泾儿娶个宫女,他都要用死来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