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小妖却很无谓的笑笑,唇边冷冽忽至,“那幅画里的绘色里面掺杂了大量孕妇禁忌的染料,搁在姐姐殿里的时间久了,就会发酵出来,让姐姐早产,月子里周身抽搐,呕吐不止,直到心脉衰竭而亡。”
苏连月闻言,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一片,瞪大的眼珠子久久的停留在柴小妖的笑脸上,连连喃喃低道,“这怎么可能……”
一顿,忽的一转身,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幅画来,“嘭——”的一声扔在了地上,嘶吼道,“烧了它!快拿去烧了它!”
柴小妖到此时才知道,原来苏连月的整个铺盖底下都堆满了这种画,而且一幅比一幅的色泽鲜艳,照这情势看起来,也许司徒碧莲并不只是送了她一幅画而已!
柴小妖静静的看着苏连月扔画的样子,心头猛地激起一阵剧痛,苏连月是俗人!可她对司徒碧莲的恼恨却向四肢百骸里蔓延,直至全身!
利用一个常年不受宠的妃嫔唯一的,也是可悲的爱好,去谋害她,如何能下得去手!
她的眸落在窗外的院子里,那冲天的火光把一幅幅画烧成了灰,那股恶臭味也让她觉得一阵刺鼻,她不禁皱了眉,眸子却一眨不眨的不肯从那团火光中移开,她要永远记住这一刻。
苏连月抱着她,良久,冰冷的身子还是瑟瑟的发抖,她说自己就从入了光王府邸做了小妾,就没想过要和谁去争,因为她知道自己卑贱的身份,实在不配!
士农工商,她的父亲是最卑贱的商人,所以,她就是最卑贱的小妾!
柴小妖没有说话,只是听她说,自顾自的笑,笑的泪雨涟涟,在这偌大的后宫,不争不抢,如何存活?
就像今日,若玉儿没有说,若她没有救,苏连月岂不是就死了?而且死都没死明白,是个糊涂鬼!
末了,她方才把苏连月的身子摆正,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句,“为了儿子,你的六殿下,泽儿!不能哭,从今往后,只能笑!被人害不可怕,可怕的是,坐以待毙!”
她这话,像是说给苏连月听的,又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走的时候,苏连月依旧没缓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坐在榻上,一双泪眸空洞呆滞的凝着窗户外面的火光,久久的,一言不发。
卜洛分把了脉,开好了药方子就跟着去了太极殿,适时,却已经是三更天了,柴小妖坐在榻上仍是毫无困意,卜洛分往处一跪,好半晌,方才说了句,“身体是渐好了,只是情绪……”
不等他说完,柴小妖就恼的摔掉了手上的杯盏,“嘭”的一声落在地上,碎片四溅,好几片划过了他的袍子,留下了几点污渍。
他把头垂的更低了些,没有再开口说话。
柴小妖已经许久没对他红过眼了,发这么大的火,还是第一次,平复下来以后,她才意识到这一切其实根本就不关卜洛分的事儿,她咽了咽气,闭着眼捂着额头,胳膊肘重重的搁在了桌上。
良久,才艰难的说了一句,“她,早晚会适应的。”
一顿,睁开了眸,往地上凝了凝,不紧不慢的加了一句,“时辰也不早了,你就在偏殿,原来太子睡过的屋里歇息上片刻吧,待五更天开了宫门,再让奶妈送你走吧。”
后宫妃嫔,容留内臣在自己的寝殿里过夜是杀头,灭九族的大忌!就在几个月前,她还险些因为容留卜洛分被司徒碧莲告了一状,幸亏当时有绿翘通风报信!
如今,她竟还敢!
卜洛分一怔,抬起眸来凝了她一眼,终究咽了咽,艰难的回绝了一句,“求娘娘赏赐一坛梅子酒,微臣还是自个儿回太医殿去歇息吧!”
柴小妖心头一撞,眸色一冷,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终究挥了挥袖子,“既然你执意如此,也罢!本宫就命人赐你一坛梅子酒,退下吧。”
卜洛分听到“酒”,脸上落了一丝按捺不住的笑意,轻应了一声,起了身,急急的退了下去。
不大一会,奶妈从殿外跑了进来,劈头就道,“娘娘……太医殿离太极殿可足足有两三个时辰的路呢!等卜太医走回去,想必天都快大亮了,片刻歇息不得,就该去上早朝去了!”
柴小妖面露一丝不悦,缓缓的抬眸,厉目死死的凝住了奶妈,看得奶妈一骇,脸色微白的垂了下去。
良久,她才喝了一句,“若是你心疼他,大可以陪他一同去,本宫绝不会拦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