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往自个儿新做的袍子上拍了怕,掉下些许粉尘,飘了棋儿满脸脏污,棋儿却也不伸手去擦,一双碧蓝色的眸子向上一凝,带着几分笃定,一垂首,掷地有声道,“奴婢不才,愿为皇后娘娘效犬马之劳,生死不惜。”
她伸手覆上棋儿的下巴,捻起来往上一扬,迫视向自己的笑脸,一字一顿道,“很好。”
一转身,退回了自己的座位,往上一落,低道,“过两日就是本宫的生辰了,本宫想趁此机会遍邀后宫的妃嫔们来太极殿一聚,到时候,本宫就把她们一网打尽,再嫁祸给吴昭仪,你觉得可好?”
棋儿一怔,眉间一紧,沉吟半晌,方垂首低道,“全凭娘娘做主,奴婢谨遵吩咐。”
柴小妖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一双清冽的眸凝着地上的棋儿不由得泛起一阵幽冷,握在扶手上的纤指直往木身里陷,却是挑眉一笑,硬道。
“那好,本宫明日就着人送你出宫,明着是替本宫置办些衣料,暗着你知道该买些什么药!本宫要她们有来无回!”
棋儿应声“是”,她黑着声,一摆手遣了棋儿下去休息,一双冷眸却瞟着棋儿的背影,直到消匿……
由内室帷帐里,奶妈端着一碗汤羹缓缓的走了出来,往柴小妖跟前的桌案上一放,眸色却盯着殿外,嗫嚅道,“娘娘……依老奴看,棋儿甚是忠心,可堪大用。”
她听了,眉头不由皱的更深了些,十分不屑的白了一眼奶妈,“哦?本宫怎么没看出来?”
奶妈把头垂得更低了些,没敢吱声,她端起桌案上的汤羹,捋着勺子,轻啜了一口,冷道,“笋儿还是炖的太嫩了,不到火候,派人盯着她,尤其是这几天,一定要盯紧一点儿!”
柴小妖现在更坚信棋儿已经背弃了自己,否则刚才她一定会反驳自己毒杀后宫妃嫔们的!
以棋儿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毒杀后宫妃嫔的计量漏洞百出,甚至无法自圆其说,可棋儿不仅不劝她,反而还一味的支持、敦促,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的希望她早点入土为安了!
她也索性将计就计,看看棋儿背后的高人到底是谁!
自从二皇子李渼被滴血认亲证明是李怡的亲生之后,李怡来太极殿的次数也频繁了。
一来,曾经误会这儿子是野种,而且还差点把儿子摔死,他带着愧疚感。二来,又想起李德裕遭到自己的贬黜而死,李妙云喝了自己赐的鸩酒而死,他愈发觉得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可怜,有些像当年的自己,他带着怜悯和类己感。
所以,他几乎是抑制不住自己泛滥的父爱,对二皇子的疼爱愈来愈明显,早已超越了对自己的皇长子李漼。
柴小妖对这一点很满意,可郑太后却颇为不满,漼儿曾两度由她亲自抚养,祖孙感情深厚,再加上漼儿是名正言顺的皇嫡长子,地位超然尊贵,将来理应是皇位的顺位继承人,李怡对他不闻不问,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母后……”
柴小妖轻唤了一句床榻上装病的郑太后,把剥好了的核桃往她眼前一递,笑吟吟道,“这是您平常最爱吃的,吃一口,这病啊,就全好了。”
郑太后却冷哼一声,偏过了头去,气急败坏道,“哀家真不知这世上如何会有你这样狠心的母亲!你回去告诉皇上,若是执意要立渼儿为太子,哀家就不吃不喝绝食而亡!反正他这不孝的名声也不是当了一回了!”
柴小妖敛了笑,眉间一紧,继续劝道,“母后……您这又是何苦呢?渼儿也是皇上所出,立谁还不都是一样呢?都是您的孙儿!”
郑太后却是看她一眼就来气,忙不迭的差人把她哄走,几个伺候了郑太后多年的老太监都没辙,只得跪求着她离开了万寿殿,她也万万没想到郑太后素来讨厌她,却会如此疼爱她所生的儿子。
走在回太极殿的林荫小道上,听她叹了口气,奶妈遂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末了,才大声添了一句,“老奴瞅着,该是快变天了……”
柴小妖停了步子,一双狭长的凤眸中落了些许冷冽,狠道,“本宫早就盼着这一日了!”
回了殿,李怡却正坐在榻上等她,内室里熏了些紫檀香,闻起来煞是怡神养气。
“回来了?”
他一笑,扶起她欠下去的身子,落向了自己的身边,粗糙的大掌覆上了柔荑,“母后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