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运一言,不禁让他回想起数年前,在百丈寺的那一夜,柴小妖不顾自己的安危,替他挡下的那一剑……
当时,他对柴小妖许诺过的,是一生不离不弃的厮守,而如今……
他双眉一紧,柔眸中泛起星星点点的泪光,心头猛地一阵蚀骨碎心之痛,好半晌,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向希运施了一礼,恭道,“大师说的极是,弟子受教了。”
然而,希运走后,他却思来想去,都放不下脸面主动去看她,他太明白了,依柴小妖的性子,八九不离十,会让他下不来台的。一番踱步,最后落定在了郭公公面前,一双狭长的眸嵌着几缕微寒,冷道,“皇后这几日可还安生?”
郭公公一怔,始料未及,慌乱中敷衍了一句,“好的很,既没有闯宫,也没说要求见皇上。”
李怡听了,只觉得心中一阵愤懑,先前的愧疚感似是一扫而空,冷哼一声,道,“备轿!去淑妃那儿!”
郭公公摸不清状况,忙不迭的应了声,派人备下轿子。
龙辇行至淑妃寝殿外,刚压了轿子,还未及进殿传唤,就听到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婴儿啼哭声。
李怡挑眉微皱,摆手示意郭公公不必传唤,自行下了轿子,背手站在殿外,仔细听了一会儿。
奶妈似是抱着四皇子正在来回的踱步哄着,却听一声尖锐的斥喝,吴常欣从床榻上跳脚起来,对着襁褓就是一番厮打,还毫不避讳的声声骂道,“哭哭哭!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哭!莫不是和你那个冷宫的娘一样,生就一副哭丧的脸,竟惹了皇上不痛快!”
夏荷拉着她,低声劝了句。
她却挺了挺肚子,继续高声喝道,“怕什么!许他哭,倒不许本宫说了吗!怨不得皇上天天儿的往太极殿跑,还不是让这个小东西给烦的!让你哭!本宫让你再哭!”
说着,手上的劲儿又狠了几分,一下下的往孩子身上的要害上打,痛得孩子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李怡的脸色铁青一片,一双狭长的眸死死的凝着殿里,冷的几乎能结了冰。
“皇上……”
郭公公低声唤了一句,垂首劝道,“许是淑妃娘娘分娩在即,情绪难免焦躁了些……四皇子又小,难免爱哭些……”
李怡却是冷哼一声,十分不屑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生冷发硬的字来,“就凭她,也当得“淑妃”二字么!”
不由郭公公再说,李怡愤起,忽的冲进了殿里,正撞上了吴常欣施暴的样子,那狰狞可怖的样子,着实让李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娘娘……”
正对上李怡的夏荷,吓得面色一白,忙唤着扯了一把背对着殿外的吴常欣,低道,“皇上……皇上来了……”
声落,“噗通”一声跪了地,怯道,“奴婢……叩见皇上。”
吴常欣浑身一僵,如遭雷击,双目睁得大大的,缓缓的回过了身去,对上了李怡眸子里的阴冷,“噗通”一跪,骇的声音都颤的跑了调,“臣妾……叩见皇上。”
却听“啪”的一声,清亮的响彻了整个大殿。
她还没说完,就硬生生的挨了李怡狠狠的一巴掌,身子不稳,趴跪在了地上,捂着红肿的脸颊,不敢再吭声,眼泪却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你还有脸哭!”
李怡眉目森然,冷冷的瞪着她,一字一顿,恨得咬牙切齿道,“淑妃吴氏,身为后宫一品的妃子,却无故责打襁褓中的皇子,毫无怜悯之心,口口声声指着太极殿责骂,实则是怨怼于朕。”
略一沉吟,继续道,“念在你初犯,且身有皇嗣,即刻起,降为二品昭仪,禁足于寝宫中,非朕口谕,不得外出,更不许人探视,四皇子,复交由皇后抚养!”
吴常欣闻言,声泪俱下,扯着李怡的袍子,连连道,“皇上……臣妾知道错了……皇上……”
却没抓住,李怡的眼底流露出生生的厌恶之色,猛地抽回了自己的袍子,大步向外而去,“摆驾!太极殿!”
跟柴小妖比起来,这样的女人实在是臭不可闻,他一刻都难以待下去,就连说句话都觉得无比的恶心。
“是。”
郭公公脆声应了一句,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皇上竟转了性子,要去看皇后了……
太极殿
寝殿内外站满了宫女、太监,个个脸上神情紧张,内室的床榻上躺着二皇子李渼,他的头顶上鼓着一个紫红色的大包,哭不出声来,却憋得满脸发青,不住的挥舞着幼小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