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进去没一会儿,就听里面嘭的摔出件家什,伴随着郑太后的一声怒吼,“用不着她一个妖媚惑主的女人来瞧!要是不想让漼儿招了她的晦气!就赶紧滚——”
听话音,还是为了司徒碧莲失宠的事儿。
她心里暗暗的咽了一口气,咬咬牙,迎着走出来的老太监,站起身来就往殿里冲,大喊道,“太后娘娘……求求您大发慈悲……就让臣妾看一眼漼儿吧……”
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见状,连忙上前把她拦了下来,就往外面扯,那一刻,她分明清楚的听到了殿里孩子的哭声,阔别几个月,她还是能清楚的辨认出漼儿和万寿的哭声,可奈何,近在咫尺,却连看一眼也是奢望。
“漼儿……万寿……”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帘,心痛到了极点,身子却被人重重的往殿外的地上一丢,落下了块块淤青。
此时,天色陡然黯淡了下来,不一会儿,零星的雨点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娘娘……”
小桃低唤了一声,默默的跪在了一边,陪着她在雨里挨着,哭的像个泪人儿,伴随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她绝望到了极点,撕心裂肺的哭声,和着雨声掩盖了一切。
而殿里的郑太后只是冷冷的瞧着,一双满布皱纹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怀里的猫,对她来说,柴小妖甚至不如一条畜生,死了……更好!
天空中一声巨响,雨越下越大了,大风刮得大树倾倒歪斜,石灰泥筑成的路面上积了一圈圈的水渍。
她浑身湿透,单薄的衣服贴在了皮肉上,露出纤弱的身姿,趴跪在地上,不住的哭着,不住的瑟缩,她多想有个人帮帮自己,见见漼儿,只要看一眼就好,可是没有,没有一个人能帮她……
几道犀利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冒着青烟,黑乎乎的倒在了一旁。
“娘娘……”
小桃看着这一幕,拉了拉她的胳膊,狂风大雨中必须喊得很大声,才能让她听到,“咱们走吧——雨势太大,这里太危险了——”
可是她纹丝不动,僵直冰冷的趴在地上,哭的痛彻心扉。
多少年以后,每每想起那一刻,那种蚀骨锥心的疼痛仍在她的灵魂深处挥之不去,多少次午夜梦回被这样的噩梦惊醒,她哭着说,她要报仇!所有夺走她孩子的女人都该死!她要把她们一个个剁成人彘!
还是轿夫们把她扶起来,抬回了寝殿,卜洛分一把脉,脸色都吓青了,“她又怀孕了……”
她发着高烧,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孩子们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咬的很清楚。
“娘娘……”
小桃一边哭,一边把药喂到她嘴里,却是全都溢了出来,她像是一心求死,全然没了生气。
看着她脸色愈发的苍白,愈渐冰冷的四肢,卜洛分急的团团转,终于一跺脚,“用竹子喂!”
小竹子两头削掉,中间挖空了,一边吸药,一边往她嘴里吐,可小桃慌乱中,又太小心,总不忍心往深了咽喉插,试了几次都不成,倒是卜洛分显得冷静又狠心。
夺了竹子过来,试了一次就成了,能喝药就能好,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晚上,郭公公来通知说皇上不过来了,去了萧美人那儿,见了柴小妖病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坐都坐不起来,只得苦叹着摇了摇头,对着小桃说了句,“都是命苦的人!”
便匆匆的退了出去。
在皇上面前说“妃子病了”“大皇子病了”这种晦气、不吉利的话,是很不讨好的,郭公公是不会说的,只等下面的小太监来报,如果没人来报,他便只装作不知道。
第二天,她便醒了,迷迷糊糊的听卜洛分说了一句,“娘娘……您有身孕了……”
她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句,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听到了司徒碧莲生产了的消息,奶妈说,“腻味了一夜,像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才生下个皇子,可太医们瞧着都说那孩子面黄肌瘦的,只怕是活不长呢。”
说这话的时候,奶妈是撇着嘴的,既不高兴,也要揶揄几句。
她反倒不太关心,坐起来,问道,“漼儿怎么样了?”
声落,小桃嘟着嘴,把药碗往桌上一放,对着她恼道,“大皇子好的很呢!根本就没生病!都是那个老妖婆放出话来,让娘娘您干着急一场,还淋了雨!发高烧,半条命都搭了进去!”
她不恼,反倒眉头舒展,乐得欣然大笑,连连道,“漼儿没病!没病就好!没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