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终于说出了积压心中许久的秘密,她的脸上带着笑,脑袋无力的耷拉了下来,双手滑落在了被面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仇默……”
柴小妖双眉紧皱的痛呼了一声,再去摇晃她,却只剩下了颓然的眼泪,她的手渐渐的冷了,冷的那么快,那么快……
闻声匆忙赶过来的李怡伏在床榻上嚎啕大哭,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也齐刷刷的跪了一地,痛哭不止,只有她,脸上被风干了眼泪,踉跄着站起了身,由小桃扶着缓缓的走出了大殿,她的目光空洞而又呆滞的凝着回忆里的画面,直到小桃轻唤了一声,“娘娘……”
她才如遭雷击般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哭的几乎直不起腰身,只能半蹲在地上。
仇默走了,这个唯一给过她信念的女人就这样走了……
“娘娘……”
随着一声低唤,她停止了手上喂孩子的动作,茫然的转过头来,听到小桃嗫嚅的说了一句,“皇上他说不给仇才人上谥号,还是保留才人的位份,而且也……也不陪葬景陵。”
她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卑下的身份,所获得的李怡的疼爱和心痛始终都是短暂的,他是帝王,理该是这样绝情的。
苦笑着转回了头,继续喂着怀里的孩子,冷道,“本宫知道了,派人去问问郭公公为仇才人选好的墓地在哪儿,还有,为三皇子选好的名字也尽快送过来。”
小桃应了一声,就忙不迭的出了大殿。
孩子又是一番撕心裂肺的哭声,不断的推开柴小妖喂上去的奶,她的心揪着,不断的哄着孩子,却是越哄,哭的越厉害。
“娘娘……三皇子不足月,身子虚乏的厉害,若是再这样一直不吃不喝的哭着,怕是……”
奶妈一句话,彻底让她火了,冲着幔帐后面的几个太医破口大骂,“一个个没用的东西,都诊了这么久了,也没找出个法子来!是不是要本宫禀报给皇上,斩了你们一个个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大臣皆吓得魂飞魄散,有人跪着往前爬了两步,低道,“娘娘……不是微臣等不尽力,实在是不知道仇娘娘生前吃到了什么阴虚的东西,以至于小皇子底子单薄,汤药都不济事,如今,只能是一副药一副药的慢慢试。”
奶妈闻言,禁不住站出来,恼道,“娘娘……这样怎么能行呢。莫说小皇子已经开始厌药了,就是小皇子能受得了,这样一副药一副药的吃着,要试到猴年马月去了?万一,这当中出了什么差错,谁来担当?”
她却从中听出了蹊跷,仇默是个习武的人,不可能分不清阴虚的食物,更不可能不知道孕妇不能吃阴虚的食物,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偷偷的给她吃的食物里放了阴虚的东西,目的,或者是要除去她肚子里的皇子,又或者是为了趁机嫁祸给别人。
很不幸,最后,她就成了这个被嫁祸的人。
眉间一紧,眸色一深,凛道,“来人——去昭阳宫里查,所有仇才人孕期吃过的东西,最好是清单,一顿都不能落下。”
转而,对上了奶妈,“这几日就不要再给三皇子喂药了,多喂他奶水,好好的养着。”
奶妈这才放心,轻应一声,接过来孩子,匆匆的抱了下去,太医们也还在查,却依旧没什么头绪,那一刻,柴小妖想的最多的,莫不是从护城河里逃跑出宫的卜洛分了,若是他还在,一定能告诉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啊秋——”
坐在马车里的卜洛分很不合适宜的打了个喷嚏,立刻遭来了苏九儿的白眼,“原来太医也会感冒啊?”
卜洛分很不服气的吸了吸鼻子,反驳道,“这很奇怪么?你这大将军夫人还不是一样学流民逃亡么?”
苏九儿闻言,深感受了人格侮辱,“豁”的站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浑球!
就这样,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战,斗得不亦乐乎。
端坐在前面赶马车的司徒安阳却仿佛充耳不闻,一双清冽的眉紧拧成一团,看起来心事重重。
他本来已经带着苏九儿、卜洛分逃出了大唐边境,原计划是在冬至的时候赶到大食的,几天前,却接到了柴小妖的飞鸽传书,说仇默出了事儿,让他马上赶回来。
他知道,若不是十分严重的事儿,柴小妖是绝对不会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再赶回来的。
一入了边境,他们就换上了预先准备好的胡商衣服,司徒安阳是重点保护对象,所以,他不得不画浓了眉毛,贴上假胡子,还恶习了几句胡语,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