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的摇摇床上躺着一个出生尚不足一个月的小婴孩,双目紧闭,稚嫩的面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就连薄弱的呼吸也渐渐的消沉了下去,只有偶尔,他的双手、双脚才会微微的抽动一下,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唉……”
一身青蓝色织锦长袍的太医,哀叹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终是摇了摇头,无奈的站起身来,对上身后的李妙云,一拱手,恭道。
“娘娘……请恕微臣无能为力,二皇子五脏六腑都存有大量的积水,不及时排除,只会加重病势,这若是在大人身上,或可摁压出来,可不足一月的婴孩,五脏六腑都未成形,过于羸弱,只怕承受不住!”
“皇儿——”
李妙云闻言,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挣脱了左右两个侍女的钳制,直扑到了床榻跟前,跪在地上,无力的拉扯着儿子小小的衣摆,痛道,“本宫不信!你一定是在跟母妃开玩笑,对不对!你是大唐的皇子!怎么会死,怎么会——”
“娘娘……”
左右两个侍女纷纷落泪,上前架起了嚎啕不止的李妙云,太医见状,又是一声长叹,却忽的,眼前一亮,略带一丝欣喜的对上了李妙云,继续道。
“娘娘……事到如今,针灸术独步精湛的卜太医或可一试,微臣记得当年宪帝时,也曾有小皇子落水之事,当时,就是由他银针渡水,才救回了一命。”
李妙云闻言,哭声戛然而止,“豁”的站起了身来,慌得向外一喝,“快!快去太医院请卜太医过来!”
刚才,在那种突发的状态下,她自己又懵然,一时,竟把卜洛分给忘了。
岂料,小太监并未应声,反而面露难色,小跑两步入了内室,往处一跪,低道,“启禀娘娘,卜太医刚请了长假,现正在宫外的私邸里休息……”
唯一的希望又破灭了,李妙云只觉得天旋地转,踉跄着倒退了两步,跌进了两名侍女的臂弯里,其中一个侍女眉头紧蹙,附上了她耳边,嗫嚅道,“娘娘……听说卜太医正是因为听到了乐儿的死讯,所以才请了长假……”
另一个侍女也急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带人连夜赶往卜太医的私邸,请他进宫为二皇子施针?或许,还能有一线希望。”
“呵呵……希望?”
李妙云甩开她们的胳膊,仰头疯癫的一笑,凄厉道,“这都是命!这都是本宫的报应!因果报应……”
一顿,凝望向床榻上小小的人儿,泪水肆虐而下,“老天!你要报应就冲着本宫一个人来好了!何苦折磨皇儿!他还这么小……这么小……”
满殿众人面面相觑,难不成,娘娘受不了刺激,疯了?
这时,殿外一声尖细的长啸划破了寂夜,“皇上驾到——”
声落,院子里齐刷刷的跪了一地,衫呼万岁。
李怡沉着脸,一双深邃而又幽暗的眸,右手中指一枚翠绿色碧玉戒指,背着手,孤然冷傲的迈着紧凑的步子,一袭赤金色绣龙腾云长袍,腰系九龙玉带,带着一股霸道而又阴厉的压迫感逆光而来。
宫女们一开镂空雕花楠木殿门,迎着他纷纷跪地,匍匐衫呼。
紧跟着进来的,还有太医院的十几个老太医,个个身穿朝服,步态稳健,年纪最大的已经满头银丝了,看样子年逾古稀。
“皇儿怎么样了?”
李怡进了内室,直奔床榻,大掌覆上婴孩的额头,犹如火烧板的滚烫,他的眉头一皱,转而对上太医怒斥道,“怎么这么久了,还没退烧!”
太医面上一白,惊得魂飞魄散,噗通一跪,怯怯道,“微臣无能,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息怒……”
“皇上……”
李妙云见机往李怡怀里一扑,眼泪簌簌而下,沙哑的音微颤道,“求求您,救救我们的皇儿……救救我们的皇儿……”
李怡心里一撞,泛起了点点的温软,往怀里搂了搂李妙云,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白皙的手指搭在了她的玉臂上,轻轻的拍了拍,缓道,“别哭了,咱们的皇儿没事……朕不是来了嘛,有朕在,你不用怕。”
站在殿外的柴小妖额头上系着白色防风带,一袭纯白色纱裙,前短后长,身上镂空的金线边还缀着点点钻石,光线下熠熠夺目。
她的脸色苍白无力,来回的走着,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厉害,一阵热风吹过,身上竟是火辣辣的疼。
她是来道歉的,也许当面跟李妙云道个歉,能保住棋儿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