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在!”
黄门郎闻声,往处一跪。
李炎一咧嘴,唇边冷冽忽至,“传……传朕的旨意,追封王才人为皇贵妃,上谥号!与朕……与朕同葬于端陵!”
声落,众目皆惊。
“皇上……”
王才人一唤,面上忽白,怔怔的对着李炎,半晌,说不出话来,唯有绵长的泪水,纷乱的划过脸颊,她的眉心一紧,颤哑道,“您……当真只是要臣妾……”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李炎的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了生机,一双形同枯槁的手牢牢的攥住了她的柔荑,笑的眉梢缀月,语气则冰冷发硬,“朕自然是真的……咳咳……舍不得你……”
她闻言,抽回了手,缓缓的站起身来,踉跄着拾起了地上的长刀,使劲的攥了攥,刹那间,一阵凄凉的笑声充震了宫宇。
良久,她转回身,面对着李炎,长刀瞬间架上了自己的脖颈,绝望的泪水肆虐而下。
“娘娘……”
无数的劝阻声,她全都充耳不闻,亦步亦趋,逼近了李炎,一字一顿的冷道,“皇上……您不必担忧,嫔妾,自会追随您于地下!不—离—不—弃!”
说罢,长刀一挥,瞬间,划破了动脉,她的唇畔残留一丝笑意,倒在了一片凄艳的血泊之中。
“娘娘……”
她身后的太监、宫女,全都跪了地,凝望着她的尸身,啜泣不已。
柴小妖睁了睁眼,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就倒在了自己的脚边,一双眼睛那样突兀的瞪着自己,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慢慢的渗透出来,浸泡了整个世界,那样冰冷的红……怨恨的红……
太医伸手往她鼻尖一探,顺势合上了她的双眼,一跪,向李炎垂哭道,“王娘娘——殡天了——”
声落,满殿的哭声此起彼伏,声声震天。
李炎望着天,闭了闭眼,终究,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又正眸,望向了远处的孟才人,艰难的低唤了一声,“知媛……”
孟才人闻声,周身一寒,犹如冬日里的一盆冷水,从头顶浇到脚后跟, 冻穿骨肉,声颤道,“皇……皇上……”
李炎冲她弯了弯四指,唇畔流泻出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意,邪魅道,“来……快过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孟才人睁了睁眼,看似无意的睇了一眼旁边的李怡,低应了声,紧咬着下唇,碎花小步的向龙榻前走去,待近了,往处一坐,耷拉着脑袋,低道,“皇……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李炎轻咳了两声,带着笑,忽的抓住了她冰冷的小手,往自己的手心里一压,紧道,“爱妃,你想要个什么谥号?”
孟才人面上一白,顿时惊的魂飞魄散,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栗,唇舌打结,艰难道,“皇……皇上……嫔妾……嫔妾虽有心侍……侍候陛下,但是嫔妾还要抚育皇长子,实在是不能追随……”
“不需要了……”
李炎急急打断了她的话,使劲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立时,淤青了一片,凛道,“朕的杞王殿下已经长大了,终有一天父皇母妃要离开,比起他,朕现在,更需要你的陪伴!”
闻言,众目皆惊。
嫔妃堆里,一阵躁动,开始有人不断的瑟缩,还有人,开始嘤嘤的哭泣。
孟才人呆呆的瞪着双眼,一层浓重的水雾,在眼眶里散开,来回的打转,良久,她才冷道,“皇上……可还……还要再听嫔妾为您弹一曲《何满子》么?”
李炎一怔,缓缓的松开了她的手,凝着地面,紧咬的牙缝里,蹦出个字来,“好。”
宫女把七弦琴奉上,孟才人换了一袭红纱衣,坐到帐后,手抚琴弦,低吟浅唱。
“红粉楼前月照,碧纱窗外莺啼。梦断辽阳音信,那堪独守空闺?恨对百花时节,王孙绿草萋萋。”
声若出谷黄莺,哀婉低回,又如精卫,字字泣血。
一曲罢,未起身,只听帐后,噗通一声。
“娘娘……”
众人忙入帐去扶,只见孟才人倒在地上,嘴角嵌笑,流血不止,眼神愈渐涣散,凝向柴小妖,带着渴望,手指微伸,“七……七夫人……”
七弦琴摔得粉碎,散在一旁。
柴小妖见状,心头一震,偏眸,睇了一眼床榻上的李炎,只见,他仰着头,闭着眼,一言不发。
她忙下了轮椅,跌撞着上前扶起了孟才人,眉心一紧,带着哭腔道,“娘娘……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尽管说!”
孟才人使劲的睁了睁眼,冲着她一笑,揽上了她的肩头,附耳低道,“那……那杯酒里的毒,是……是李怡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