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箫烨千里迢迢从碧波潭亲自来请他,那必然是个大买主。
七个铆钉大箱子抬了进来,凌一剑端着茶,略扫了一眼。
“这是七万金。”上座的箫烨,四五十岁,一身紫色绣云长袍,束着长肩发,面窄,细柳眼眉,黑白相间的胡子,左臂撑在桌上,拨弄着一串翠玉的佛珠,声音低沉却柔和,“事成之后,还有三万。”
十万金?!
凌一剑啜了口茶,冷冷一笑,“是谁的命这么值钱?!”
箫烨的目光往屋里的众人一扫,众人忙退了下去,把门掩上,只留了凌一剑和箫烨。
略等了半晌才悠悠道,“光王李怡。”
剑眉一紧,美瞳里竟显出一丝狠厉,凌一剑放下茶杯,口中残留一丝新茶的苦涩,“这笔买卖我接了。”
“痛快!”箫烨豪迈一吼,声如洪钟,随即爽朗大笑,“凌兄弟,果然快人快语!本门主没有看错人!”
凌一剑右手往空中一摁,箫烨随之意会的禁了声。
剑眉森然,万般忿恨隐而不发,“这七万金,门主带回去,自行处置,我只要事后那三万金,从此归隐山林,再不问江湖事。”
箫烨大惊,“你要隐退?为何?”
凌一剑起身,背过他,神色不明,半晌,语冲屋外,“我从不问门主为何,也请门主不要问我。”
箫烨的目光久久的落在凌一剑的白袍上,苏绣?凌一剑一向是最忌讳穿苏绣的!难道是那个会弹《将仲子》的女人回来了?
“二个月后的初十,我准时交货。”凌一剑的声线依旧寒冷。
箫烨回过神来,顺着他颀长的背影,悠悠道,“不急,只要年关前办妥此事即可。”看了一眼天色,站起身来,“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箫烨出门时,是惊鸿代凌一剑送别。
一辆珠玉帛金坠饰的双驾马车停在门口,穿青灰马甲的仆从瞧着箫烨出来了,忙耷拉着脑袋,掀开了车帘子。
惊鸿等在车前,躬身行礼。
箫烨背着手,拨弄着那串佛珠,一双细眼盯着惊鸿,临到她跟前,轻声道,“除掉那个女人!”
“是。”惊鸿的手藏在袖子里,不住的轻颤,“门主好走。”
箫烨一抬脚,垫着仆人的脊背,上了车,只听得“啪啪”两声长鞭,顺着两匹老马的嘶鸣,马车驶出了竹林。
惊鸿却仍杵在原地,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凌一剑走进书房时,柴小妖正写完最后一个字,把毛笔放下,一抬眸,见是他,语笑嫣然,“你来了?”
凌一剑的脸上略有愁思,他不搭话,走过去,把她写好的字从桌上拾起,剑眉轻挑,一一细看。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字是写的难看极了,可这首诗却是写的极好。”凌一剑放下手里的宣纸,“谁作的?”
柴小妖仰头叉腰,一撇嘴,“难道就不能是我作的么?”
凌一剑的脸上顿时冰消雪融,把纸张推到柴小妖面前,“那你说说,这句诗里的五陵指的是哪五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