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使冷冷的眉眼微动,“逍遥公子可以得到数量惊人的钱财,还是我地狱门的恩人,这笔买卖无论如何都划算。”
鬼面修罗,他可当真厉害。他就那般笃定她逍遥公子一定稀罕他的钱财了?
是,她的确很需要。她能赚到钱,可那毕竟需要时间。而战事,不会等人。花月教不是没钱,可她不想动,更不想向沧邪要钱。她是独立的一个人,不是做任何事都要人来善后。何况,沧邪并不知道她就是逍遥公子……
想到这里,白夜回头朝后面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说道,“判官笔,把他们的要求和应付的报酬写下来,让他们签字画押。”
被叫着判官笔的人温雅的一笑,手腕一转,一块白绢凌空而写,漂亮潇洒的动作看得四周的人皆是顿住了目光。须臾,写着彼此大意阐述的一副上好墨宝出现在众人眼前。
地狱门的人不仅是杀手,还是买卖消息的人,眼前的人一打量,这一动作,他们立刻就能想到这个人的所有资料。
越发觉得眼前的逍遥公子的确不简单,难怪门主要亲自出动了。这些个隐人异士都在他手下,可想而知,这逍遥公子只怕是有大来头。
签字画押只是一个形式,想来地狱门也不会出尔反尔。在江湖上混,信用是金字招牌,何况他们是做买卖的。白夜并不担心,之所以这样一番,纯粹故意为难他们。虽说她其实并无要伤害鬼面修罗的心,但却不能让人觉得她有意放水。若是那般,鬼面修罗那样敏锐的人势必会怀疑她的身份。
当那些杀手要尽数入军营时,不和谐发生了。
白夜冷声道,“你们的门主本公子会救,至于各位,恕不招待。”引狼入室,她还没那般天真。这些人全部进了军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些人自然不依,他们又怕白夜对鬼面修罗做出什么危害性命的事。
“左右使可以留下照顾你们门主,这是本公子最大的让步,否则,请把他带走!”
左使挥手,示意那些人退下。
巨大华丽的营帐里,白夜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鬼面修罗呆了那么一下。面具下的脸她不知是什么颜色,可那薄唇却几乎没了血色。
整个人压根感觉不到一点生气,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随时都会远去一般。
屋子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右使,一个是九头蛇。
是帮手,也是彼此牵制对方。
白夜让人准备好了要用的工具,幸亏有鲁疯子,不然也打造不出这般精致镊子。
拿着那明晃晃的镊子在烛火上烤了烤,多少年了,多少年没取过子弹这样的东西了。尽量平复好心情,白夜沉着冷静的开口,“把他伤口周围的衣衫剪开。”
右使依言而行。
鬼面修罗的伤在左腰侧偏中半寸的地方,可以看出来做了一些处理,有金疮药的味道。伤口并不大,但是足够深。取出子弹的过程毕竟会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这个时空没有麻药那样的东西,本来准备找点罂粟用来麻醉,只是这冰天雪地又是战场上一时也没找到。若是花时间去寻倒也不难,但鬼面修罗的伤却等不起。
目光移到鬼面修罗的伤口上,白夜顿了一下。那血总是让她皱眉,并不乐意见到。
这个人就应该是张扬的,邪魅慵懒的,灼目的。似乎习惯了他一向欠揍的样子,这一下这般气若游丝让人反倒不自在起来。白夜是这么觉得的,要不然无法解释为何心中怪怪的感觉。
镊子停留在伤口上方,白夜目不斜视的注视着伤口。久久未下去,面具下额头上渐渐冒出汗珠。
看不见子弹,她只能凭借大概感觉。若是一次找不准位置深度,受伤的人会承受更严重的疼痛。即便他现在昏迷着,一样会遭受那非人的折磨。
她太理解了,毕竟上辈子子弹这样的东西常常从她的身体里取出来。她理解那感受和滋味。
白夜不动,右使也紧张起来。毕竟他们也明白那打入身体的东西势必要取出来,可他们一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也不敢贸然行事。眼下顾不得惊叹白夜手中的镊子,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毕竟那个躺着的人是他们的门主。
“点他的穴,制住手脚。”这样做也是以防鬼面修罗突然乱动。
右使虽然知道这是需要的,可不敢下手。九头蛇毕竟是老前辈,虽然顶着一张极其年轻的容颜。见右使下不了手,就要去点鬼面修罗的穴道。好巧不巧,这时鬼面修罗醒了。
鬼面修罗一醒来就对上那明晃晃的镊子和逍遥公子那张放大的金色面具。
他答应他的条件救他了。这是鬼面修罗的第一个反应。
“主上?”右使见鬼面修罗醒了有些激动。
鬼面修罗目光慢慢凝聚,最后落在白夜身上。“逍遥公子,又见面了。”一贯邪魅性感的声音,只是带了点暗哑。
白夜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就示意九头蛇先停下。现在见鬼面修罗如此说,用很公式化的语气说道,“鬼面修罗,本公子之所以救你是因为你的条件足够丰厚。你如今醒了更好,比中途痛醒给我添麻烦强。你自己选择吧,是让人把你各处穴道封住点晕还是就这样取。若是封住穴道找位置要难一点,不封好找一点,痛一些。”
鬼面修罗吃力的笑,毫不在意的,“取吧。”
白夜挑眉,“准备。”
一切就绪,白夜的镊子依旧久久没落下去。
该死的!
望向鬼面修罗见他幽深黑眸中淡淡的表情她更是手抖起来,虽然被她极力控制住。他那般嗜血凶残,难道还在乎这点痛楚么!他自己都不在意,她手抖个屁啊!
暗暗吸了一口气,白夜的镊子再度靠近,拿出她曾经的狠准瞬间进去……
她明显感觉到鬼面修罗的身体颤了一下,尽管很微小。白夜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如果她当真想他少点疼痛,她熟练瞬间取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经过专业的训练,眼前的人若不是莫名其妙扰乱了她的心绪也早就取出来了。
终于,瞬间取出,鬼面修罗一声轻微的闷哼晕了过去。
同时间,一滴汗从白夜的额际滑下,从面具下滴落在鬼面修罗的身上。
“小子?”九头蛇关心的叫了一声。
白夜站起来,轻吐了口气。“没事,太久没动了。在来做这些事,生疏了。”
又转而对一直处在极度紧张紧绷状态的右使说道,“取出来了就不关本公子的事了。本公子只会简单的外伤,他不但发烧似乎还有内伤,我治不了。不过本公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既然他现在的身体不宜移动太远的路程,你们可以找大夫来这里为他诊治。”
右使的目光很复杂,很感激又有些仇恨。毕竟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逍遥公子。
“多谢逍遥公子。”
“谢是不必,记得早点把银子送到范阳的逍遥门去。”话落快步出了营帐。
九头蛇自然跟了出去。
一直在营帐间穿梭走了好远,连那些人和白夜打招呼她也没有回答。
终于停下来,望着远方雾蒙蒙的雪没说话。
她在心疼鬼面修罗?这个认知让白夜不敢承认,她怎么会心疼鬼面修罗?
“小子,怎么了?”跟上来的九头蛇拍拍白夜的肩。
白夜苦笑了一下,“九头蛇,照道理我应该叫你一声叔叔。你比我多活几十载的春秋,我想问你,刚刚救了那个人是对还是错?”
九头蛇眼中的邪气淡去了一些,似乎叹息了一声。“我曾经杀人如麻,后来再也没法下手杀一个人。就像你刚刚一样,我拿着杀人的剑也会抖。”
“知道原因么,因为我错杀了一个人。一个……我很对不起的人。直到她死了,我才明白,自己错得多离谱。什么武功天下第一,什么九霄宝龙之巅,统统都是一文不值的屁事儿。可有些事,过了就是过了,任凭你在懊悔,也追不回当初。”
“你的意思是你错杀了那个人然后就没办法杀人了?”
九头蛇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白夜,好像要看到她灵魂深处。
“曾经认识屋子里躺着的那个小子么。”
白夜也没隐瞒,“算是认识吧。”
九头蛇又笑了一下,面对迷茫的白夜没在说什么。有些事,得由当事人自己去想明白才行。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
不多时,军营里忙碌起来。
“公子,地狱门的门主高烧不止,有生命危险。”连仙鹤匆匆赶来。
生命危险?为何会这般严重?
“那是他们的事,和我们不相干。”终是冷冷的说道。
“是。”连仙鹤也只是报告情况。
又站了一会儿,九头蛇拍了拍白夜的肩下去了。只剩下白夜和连仙鹤。
高烧,高烧在现代医治晚了似乎都会死人吧?
又过了一会儿。
“连仙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