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给他的,也是如此。
唯一最大的不同,花月教擅长控制血魅樱,而他师父教给他的是控制情花。本质都一样,都是剧毒的花。
他还记得,那个满脸沧桑的男人对他说——你是世上最无情的人,呵……
说了过后就莫名其妙的笑一声,后面的话从来没说出口过。
想到这里,未央动了动身子,身体的痛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既然,现在没死,那他就去看看那个人。如果可以,他希望他的人生不留下半点遗憾,自然,白夜是个美丽的意外,也是让他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意外。
很小的时候,他想要权利,想要势力,想要很多东西。
后来,这些东西逐渐他都有了。他发现人生逐渐找不到什么想要的东西了……
当他明白真正想要的东西时,又没有时间了。
是,时间,那对于他来说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
又豁然的笑笑,现在还没死,所以,他还有时间。
站起来,他抿了抿了抿唇,选的路与白夜背道而驰。
白夜这次顺利了很多,轻松的过了一间间石室。只是发生了太多事,心突然没有了着落,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的茫然。她想要看到光耀帝绝望,她看到了,她想要再见未央一面,见到了。她想看看都是谁引她来,也遇到了。她想看看到底有没有龙脉和宝藏,也看到了。
可当一个人把自己所有想做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时突然一下子失去了归属感,找不到存在的价值了。
白夜随意在身上一摸,摸到一块牌子般的硬物时突然像被闪电劈了一下般。
心莫名变得恐慌。
不对!
很不对……
未央的反应不对,因为太过正常了,现在想来才觉得奇怪。
他无缘无故对她说了羽国皇帝的事,还把这么重要的令牌给她。
漏洞最大的是他居然那么直接的说上次她落入流火之崖他没去找她。花未央那样的人,就算是这个意思,他也不会如此伤人的说出来。至少,不管何时,对她是不会如此说出来的。
而且,他是连续说了两次,先说不会去寻她,然后举流火之崖的例子。这种几乎有点急切的想要别人相信,不是未央惯常的风格。他对什么事都是很笃定的……
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那样,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猛地一下掉头,白夜发狂一般在石室迷宫里奔了起来。
未央走得很缓慢,纵然身体已经是无法形容的痛楚,痛到好看的眉也微微蹙了起来,可依旧是绝佳的好姿态。不管是走向哪里,即便是黄泉火照之路,他也是漫然而从容的。
那白衣上的血凄寂的一大片一大片,惊艳的生生痛了。
未央觉得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眼前的路也看不真切。即便是他自己设下的机关五行他也有些解不开了,他只是凭借本能在走。
当身体撑不住要倒下时,他顺势靠在了石墙上。
原来,刚刚的好转片刻是回光返照……
他早就想到了,所以才让白夜离开。
当真安静啊,来寻宝藏的人大都长眠于这岷山之下了吧。
很突然的。
“花未央!”他听到白夜的声音,透着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一种让人为之心颤的莫名情愫。
未央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目光变得朦胧,看白夜也是不真切的,可他就是知道那个人必定脸色绯红,额上有薄薄的汗。未央微微勾唇笑,这个动作带来的痛楚让他十指握得更紧,“夜儿,何故去而复返。难道舍不下我。”
“是,我是舍不下你!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陪着你,仅此而已。真的,仅此而已。”
未央脸上有些动容,突然释然的笑了。
罢了,虽然这个时候不是个好时间,可她回来他居然还是有点欣喜的。
原来,他到底想再见她一面。
即便,现在已经看不清楚她的容颜。
白夜在离未央三步远的距离站定,蓦地一下过去紧紧的抱住他的腰,“未央,我们不谈过去,我们不说将来,只要现在在一起,好不好?”
未央摸到白夜柔软的发,低头在她头顶,微微笑了一下,是醉死人的温柔。“好。”
“我们可以把花满楼从灵月带走,倘若灵月皇帝不同意,我就灭了灵月。虽然那个臭小子总是喜欢和我抢你,但我勉强容忍他了。等他长大一点点,我在欺负他。到时候你可不许护着他。”
“好。”未央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我们还可以去我娘亲那里住,回花月教也是可以的,我从来没看到你或者沧邪能和别人对弈那么久,到时候你还有个人可以下棋。”
花月沧邪么,他这一生没瞧起什么人,可花月沧邪这个人,他和他的关系很微妙,不是对手,也说不上朋友。可,这个人却是他觉得值得研究的一个人,是一个第一次把对方当回事儿的人,在心底某个地方,他是比较认同他的。
即便他们交往寥寥可数,可他懂得那种感觉,懂得那种隐忍。
“好。”
“未央,”白夜有点害羞,“我们还要生个小宝宝。”
“……好。”
“一定要像你的模样。”
“……像夜儿最好。”
“不要,就要像你!”
未央温柔的笑,尽管他已经看不清楚什么了。他轻柔抚着她的发,像对待易碎的宝贝。“夜儿,你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像极了你的模样,或者是别的样子。可不管什么样子,必定是可爱的。”
“为什么不能像你。”
“若是像我,那也是很好很好的。”
“就是,我还是喜欢生得你这样子的孩子。”白夜把脸埋在他怀里。
……
没等到回答,白夜抬头,见未央靠着墙静静的低头看着自己,那黑眸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幽深,光华烁然。可是在对上她的目光时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滞了一下,白夜缓缓举起手在未央眼前晃了晃,未央眼睛没眨,却是笑了,一如碧波泛水,大地回春。“夜儿,你这是做什么。”
白夜张了张口,“未央,你可看得见我。”
“看不见了,可我知道你在这里。”未央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下微微呼了呼气,可白夜觉得就算是他呼出的气都是凉的。
白夜的心难受得厉害,可是轻轻靠着他,不管怎么,他们现在在一起。
两个人的时光也许很短,也许太过安静,也许并不完美,可是他们都觉得幸福。
而白夜太过沉浸在这种感觉中了,太过在乎未央了,居然忽略掉了有人突然朝他们刺了过来。
而未央,或许因为一下子突然看不见了,即便虚弱不堪听觉也灵敏了许多。当他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本能的飞速转身把白夜护在了身下,刀剑刺入皮肤的声音。
听上去,让人如此的绝望。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陡然,“未央!”
白夜双眼通红的看着那个表情疯狂的男子,并不认识。
“宝藏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夺不走!哈哈,谁也夺不走!”那人见未央缓缓倒下,更是癫狂得紧。
“你,该,死!”手中的长鞭化成了催命的厉鬼,将那人变成了血肉模糊的肉块。
第一次,她如此不嫌麻烦如此残忍的杀掉一个人。
迅速蹲下去,白夜将那不断咳血的身子抱入怀中,手指瑟瑟发抖,不停地擦拭着未央唇角溢出的鲜血,颤声唤着,“未央……未央,一定不会有事的……”
摁住他受伤的地方,那血从他伤口淌出来把她满手染得通红。“未央,我有带金疮药,最好的金疮药。”
“夜儿,”未央睁开了一点儿早已看不见了的眼睛,依旧漆黑如墨,“没用了。”
“不会的!不会没用的,这是最好的金疮药,一定有用的!”白夜把那一整瓶药疯狂的往未央伤口上倒,可白色的药粉瞬间再度被鲜血染红,没了影踪。
“一定会好的,一定会的!花未央,你一定要撑下去,要是你敢先我离开,我一定要下去陪你!”
“夜儿,你听我说。别那样,你要好好活着……知道么?你活着我就活着,你若是死了我便是真的死了。”
“未央……你不能这样对我……”
“夜儿……不要让我不放心,你曾经答应过我的。”
“未央,我很怕啊。”
“娶你……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也是最让人欢喜的事。你一定要答应我活下去,答应我不管是我离开也罢,还是以后面对在艰难的事也罢,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你都会好好的生活下去……夜儿……答应我,千万别忘了。”
白夜脸上的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来,见未央已经看不出来原色的衣衫和脸,颤抖着道,“我答应你。”
“不要食言。”
“我永不食言,永远不会,永远不会,永远,永远,永远……”
满身是血的未央淡淡的笑了,那笑实在太过浅,不过却像那孤鸿残羽,轻轻撩过人心,留下无边无际的涟漪。有一种死亡的绝美。他想抬手,刚刚抬起那么一点点就无力的垂下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