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我全然忘记了,我早已经不是那个名不见经传、默默无闻的金牌经纪人,永远站在明星耀眼光圈背后的苏莫染,而是全民公敌,公认的罪无可恕的坏女人,司南的前妻。是以,当我走出电梯的那一刻,就傻眼地楞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
大堂外,挤满了人,有记者,也有司南的粉丝,还有因为昨晚,深刻同情林晓雅遭遇的不平人士。而我的出现,无疑给他们积累已久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保安早已经阻挡不了他们的激动,我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接受那扑面而来的指责和让人原地现形的镜头。
“苏小姐,我是日报的记者,请问对于林晓雅昨晚在节目中说的一切,你有何解释?!当年是不是你介入了他们之间,强迫司南娶你,害的他女友远走他乡?!”
“坏女人,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不就仗着有点权势么!我呸!我们司南幸好和你离婚了!我们要抗议,坚决不能让这样的女人再做司南的经纪人!”
“坏女人,滚蛋!”
“苏小姐,请回答问题,到底林晓雅所说的是不是就是你和司南那段婚姻的真相?!”
我在人群中好似一片浮萍,没有根,只能任由左右拉扯,摇摇晃晃。混乱中不知谁朝我扔了一只笔,笔尖划过额际刺疼。
“喂,你们干什么!放开,放开她,我让你不要再动她,听见没有!”
我抬头,因为听见一抹有些熟悉的声音而诧异猛的看去。我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的人,还愿意站在身前为我挡下责难的人,竟是周齐。
不是韩东阳,也不是司南,却是周齐。初见那个小伙的时候,我忽然眼眶一阵潮湿。
我站在人群中央看着他,身边是如潮水般涌来的万劫不复,可却在心底有一种坚强的力量在支撑。没有人能明白,此时此刻,能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听到一句耳熟的嗓音是一件多么温暖的事,就好像黑夜里前行时,远处隐约的一簇灯光。
“你怎么来了?”我问周齐。
他蹙眉,却没有回答我,只是揽过我的肩头,护着我朝外走去。
“你不该来的,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我低头继续喃喃。
“苏姐,请不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应该不应该。”周齐在我的车前停下脚步,打开车门,终于开了口,那个总是带着一抹忧伤的小伙,今日却格外的阳光耀眼。他说“我只知道,我必须来,哪怕看一眼,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微微怔然,我有些微的动容。我以为那个粉丝事件后,他和我之间的隔阂早已加剧。我对周齐而言,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经纪人。肆意抹灭了他最出彩的地方,总勉强他做不喜欢的事。
“你不觉得我是个坏女人?”我苦涩问,别开脸,额头的疼痛一阵一阵传来。
“不觉得。”周齐斩钉截铁的说,我犹没来得及反应,却被他按进了车内,他说“我是个男人,有自己的判断。我不是外面那些成天只知道看热闹的粉丝观众,无风不起浪的八卦记者,我是你亲手带的艺人,我们相处了五年,我周齐无法拍着胸脯说自己对苏姐你了若指掌,但我知道,并且笃定,现在,我认识的苏莫染,不是坏女人,不是那种人。”
眼角的泪快要溢出,我赶紧仰头,将它们悉数逼退。
“谢谢……谢谢你愿意在这个时候相信我。”我含着泪笑着看向周齐。爷爷说的对,这个世间最包容的感情,一辈子都不会变,我开始不后悔这些年替这个小伙做出了任何决定。
周齐眼神闪烁,有一抹情愫飞速划过。他笑了笑,依旧带着淡淡的忧愁,他说“是我该说谢谢的。那个粉丝,听说你替我去看过她了……”
我诧异从车内抬头,看向了他。
他嘴角微微勾起,俯身温柔地替我系好了安全带,他说“那个女孩的父亲给我写了一封感谢信。这几天幸好你放假,文茜姐把信给了我。女孩的父亲说,很感谢你为他的女儿做的一切,他还说,她女儿走之前是幸福的,没有遗憾的人生即便到了头,还是可以含着笑离开。”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倒也是,若我没有放假,还在公司里,那样一封信,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周齐面前的。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冥冥之中,阴错阳差与命中注定。
“走吧,趁他们还没追过来。”周齐替我关上车门,就站在了车旁,扬起了一抹笑来。我冲他微微点头,毫不犹豫地踩下刹车,扬尘而去。
心里满满的感动,藏在了微笑里。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虽然不是每一份付出都能马上得到相应的回报。可是,命运兜兜转转,总有一天,会给你回应,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医院的病床上,一向闹腾惯的罗珍妮难得安静地半躺在了那里,一旁何言正端着水杯轻柔地喂她喝水。
这一幕很温馨,至少我看的嘴角止不住微微上扬。
罗珍妮抬眼瞧见了我,一面埋怨地推了一把何言,一边嘟嘴有些羞愤地别开脸去。
我有些不解地看向了何言,似乎这个男人在前面那通电话里,有些事情没有说清楚。
“喂,你干嘛在这个时候把老苏叫来!”罗珍妮一脸不高兴,口气蛮狠。她想了想,估摸是觉得背对着我委实有些不仗义,又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看向了我,却在下一秒忽然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苏莫染,你这额头是怎么回事?!”她招手,作势就要下床朝我冲来。我赶忙走了过去,站定在了她的跟前,一旁的何言也虚惊一场地收回了正打算伸出的手。
“快给我看看,我说你该不会听何言胡说八道,觉得对不起我这额头上的五针,自个自虐一番了再来瞧我吧?!”罗珍妮说,不忘再度剜了一眼旁边一脸无奈的何言。“不是和你说了,别和老苏说些,我不过就是和那几个脑子有问题的粉丝吵了一架么,多大点事,你偏偏……”
“你和司南的粉丝吵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顿时提高。“额头上的伤,是他们砸的?!”
罗珍妮楞了,嘴巴还维持原本的口型,一旁的何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说,“你总是自以为是,算了,当我多事,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完便走了出去,罗珍妮楞了楞,有些感伤,却在下一秒被掩盖过去。
我尚看不懂她和何言之间究竟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绝然不会是普通朋友如此简单的四个字可以概括说明的了。
何言一走,罗珍妮的活力好像焉下去了几分,她低着头,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开口说话。我知道,她一定觉得我生气了。
气她的意气用事,气她的不知分寸,还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一脸凝重走近病床,心疼地看着她额头上的纱布。
”怎么这么傻?别人爱怎么说就随他们去,反正我不会因为那些辱骂少一块肉。而你呢?你这样为我抱不平,替我出头,结果弄的自己头破血流的要让我心里怎么过得去,如何自处?!“我说,一边不顾罗珍妮别扭的挣扎,俯身到她的额头,轻轻揭开纱布的一角,仔细查看了下伤口。
何言在电话里说口子有些深,在我看来太过婉转。缝了五针,偏偏还在一个云英未嫁的老姑娘的脸面上,委实算很严重的了。别看罗珍妮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经不起疼。许是自打出生就被父母百般呵护,家境颇宽裕的关系,罗珍妮身上虽没有太过浓郁的富二代气息,但好歹也是全家大小珍而重之捧在手心的宝,哪舍得磕磕碰碰的。
我都不敢想象若是让伯父伯母知道他们女儿因为我这个外人而破相了,该是怎样担心的心情。
我缓了缓口气,轻声问道”医生怎么说的?还会头晕么?那道口子好了后会留疤么?有什么法子可以祛疤的?“
一旁一直憋着嘴保持缄默的罗珍妮,一看我态度缓和,便也肆无忌惮地咋呼起来”嗨,多大点事啊!人家把这疤叫人生的历练!再说了,也就你瞎担心,难不成我罗珍妮还就因为这么点疤痕嫁不出了啦?!老苏,你可别忘了,相亲节目上,我可是抢手的很!说起来,也就那些个小姑娘太年轻,没走上这个人吃人的社会,还不知道以后还这样冲动不讲理有的苦头吃。“
我好笑地听着罗珍妮一副老大人的架势耍嘴皮子,我道”你还好意思说!要我看,你和她们小姑娘也没什么差别了。“
罗珍妮一脸不服气囔囔”我就是见不过她们在我的地盘说我最好朋友的坏话,什么叫阴险耍手段?什么叫小三?!还她们家司南可怜,惨遭坏女人荼毒呢!我呸!别人的家务事,还轮不着她们一个个屁大点的孩子评头论足。她们哪能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哪知道这年头,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再说了,你要讲我管不着,但不准在繁年的地盘说,滚出去爱怎么说,我眼不见为净!“
”所以,你没忍住就冲过去和人家吵架了?!“
”喂喂,苏莫染小姐,你这话说的可不厚道啊……我只是走过去替你澄清,并请她们闭嘴滚蛋而已。老娘早过了血气方刚、横冲直撞的年纪,没事怎么会在自己的店里砸场子?“罗珍妮一脸不服气的说着,可眼里的落寞却是那么的清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