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进了宗主府,妖妖窕窕的摇晃着水蛇般的身子,时不时回过头向容湛望上一眼,眼里闪烁着说不出是戏谑还是故意的神色,总之看上一眼就觉得她不怀好意。
容湛将手机剑柄握了握,看了秦顺一眼,秦顺亦皱皱眉。
元熙对自己的这个姐姐本就充满敌意,因此也没给什么好眼色,面无表情的站在花厅门口,便算是迎接了。但元嘉并不会在意这个,她要的不过是离开卫府而已,至于去哪儿,此刻并不重要。
她笑了笑,伸手拉拉元熙的鬓发:“三妹,士别三日,姐姐真是要刮目相看了。”
元熙侧目望着她,冷冷淡淡:“从前如何,现在又如何?”
元嘉脸上笑容一滞,:“不过是句客套话,妹妹何必当真呢?”
“姐姐的话,我可从来不敢随便听。宴席齐备,给姐姐接风洗尘。”
元嘉稳然笑了笑,毫不客气的进了花厅。桌上菜肴无甚特别的,酒肉青菜而已,是食楼里从来的。元熙对这个姐姐从没好感,因此也不想为她多做麻烦。
元嘉到不计较这个,吃饭夹菜。桌上有就,是越西来的醇酿,酒香浓烈,入口辛辣。
“大小姐,今日初见,本王敬你一杯。”容湛说着将酒杯举到元嘉面前。
元嘉一愣,含着筷子,望向元熙眨眨眼睛。元熙也不知容湛到底要做什么,但元嘉的眼神叫她颇为反感。
见元熙没说话,元嘉有些为难,勉强笑了笑:“殿下,民女在家时,父母亲从不许我饮酒,所以也没有酒量,怕喝醉了,让您笑话。”
她自是不敢喝酒的,万一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影响,她担待不起。萧容深对孩子是什么态度,还是个未知数,这个时候她不能拿这个孩子出去冒险。
“不给本王面子?”容湛不客气的问道。
“殿下……”元嘉娇嗔的低着头,偷眼望着容湛。
容湛原只是想让她难堪,万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一番姿态,好像是容湛借酒故意调戏她一般。容湛侧目望着元熙,元熙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大小姐怎么还没喝酒,就醉了?”令儿端上一盘菜,低声说道。
容湛没再说什么,只把酒一饮而尽。
再没有比这更加沉闷的一场宴席了,从主人到客人,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抬头,所有人闷着吃完一餐饭匆匆散去。令儿给元嘉安排了一个偏远厢房,从她的私心来讲,她是不喜欢元嘉出现在元熙和容湛面前的。
下人们默默收拾着碗筷,元熙则坐在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冷眼望着容湛。容湛也知道她是为元嘉那一声殿下而恼火,要知道她早在元嘉到来之前就已经早早警示过了。
“你们先下去。”容湛低声吩咐道。
下人们放下碗筷,鱼贯出了花厅。花厅里有点暗,元熙不想点灯,容湛吹亮火折子,把红烛一一点燃。
“谁让你点灯了?”元熙扭过头,责问道。
呼。
容湛即刻将灯火吹灭,在黑暗中望着她。
“谁让你吹灭了?”元熙又恼火道。
傻子都听得出来,她是在没事找事。容湛虽然明知道,却还是含笑温声道:“你不喜欢点灯,那我就吹灭咯。”
“我不喜欢的事,你就不做吗?”
“是。”容湛不假思索的答道。
“骗子。”元熙转过身背对他,赌气道。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容湛轻轻从背后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腰间:“刚才是她……”
“她?”元熙扭过身子,抬眼望着他:“她什么她?她来之前我是怎么同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可你刚才,你在做什么?你是想跟她拼酒吗?你们算是什么交情?要拼酒,轮的上你们吗?”
容湛一时语塞。
“说不出话了?”元熙瞪了他一眼。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她……”容湛顿了顿,他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解释,其实若是足够相信,根本无需任何解释。
他挑挑眉:“你不相信我?”
一句话问的元熙心里一片酸楚,抬头望了他一眼,感觉自己的心软成一片糯糯的年糕。不,不能就这么饶过他!他刚才竟叫元嘉跟他拼酒!
元熙瞪瞪眼睛:“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容湛说不出来,其实这些事情无需言语,解释显得琐碎。若不是故作镇静,何必要找那么多理由去解释呢?
“元熙,我对你的感情你应该知道的。”他温然道。
“我以前知道,”元熙低下头,小声嘟囔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了。”
不知道?!容湛立起眼睛望着她,她竟然说她不知道?!刚才明明是卫元嘉在搔首弄姿,自己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生气,生气,生得哪门子的气?
见容湛不说话,元熙只觉得心里醋坛子翻了个儿,双手将他推出房门:“你做你走,我不要看见你。”
容湛默然坐在凉亭里,看夕阳欲坠,朱红色的火烧云把天边染成一片红霞。橙红的光芒照在脸上时,天渐渐凉了,容湛回头望了一眼,花厅还黑着灯。里面一片死寂,想必元熙还在气头上。
容湛一回头,看见秦顺正站在身后,他吓了一跳,秦顺轻轻嘘了一声:“殿下,您又跟宗主吵架了?”
又?为什么要用又?
容湛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儿?”
“殿下,这女孩儿的心思细,您凡事老是较真儿可不成,您没听过那句话吗?女人得哄着来。”秦顺笑着,好像他自己是个情场老手。
容湛见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小子,这么大岁数来个媳妇还没有的,哪儿来的这些情场经验?”
情场经验?这个词儿跟秦顺可没有半分关系。秦顺搔搔头发,憨笑道:“是令儿说的。”
“她还说什么了?”容湛饶有兴味的问道。
“她还说,她家小姐脾气拧,得哄着来,要是跟她较真儿,吵到明年也不会有定论。”秦顺偷眼忘了花厅一眼:“殿下,要不,臣去帮你说和说和?”
“你?”容湛诧异的望着他:“你知道说什么?”
“那是自然,令儿都教给我了。”秦顺跃跃欲试。
容湛淡淡哼了一声,在他肩头拍了两下:“勇气可嘉,注意安全。”
容湛一走,秦顺便轻轻叩叩花厅的门。
呯!一只花瓶被砰然砸在格子门上,稀里哗啦传出一阵尖利的声响。
“宗主,是我,我是秦顺呐!”
元熙闷闷不乐的开了门:“什么事儿?”
秦顺跳过花盆,免得被它绊倒,嬉笑道:“宗主,今天的事儿,臣都听说了。”
元熙回过头:“你是来给他当说客的?”
秦顺一愣:“这怎么能叫说客呢?宗主,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元熙倒了一碗茶,坐下慢慢喝着:“什么实话,你倒是说说看。”
秦顺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卫家大小姐的车马今天清晨就已经进了东林州了,可到她一个时辰前才道卫府,宗主可知她这些时辰去了哪里?”
卫元嘉的一切奇怪的举动,元熙都想知道,于是坐直身体:“去了哪里?”
秦顺望望门外,掩口低声道:“是被端王爷叫走了。”
“容湛?”元熙一时气不过,猛地站起身,指着秦顺道:“好啊,你们主仆两个合起伙来气我!你也走!”
“哎哎哎,宗主,您别推我,您听我说啊!”秦顺勉强把头伸进花厅:“您就不想知道殿下找她干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反正没有好事!”元熙赌气的推着秦顺的脑袋,但秦顺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元熙两只手竟然抵不过他一根脖子。
“对卫元嘉不是好事,对您就未必!”秦顺嚷了一声。
元熙突然松开手,秦顺一股脑冲了进来,差点撞在桌案上。他站定,揉揉脖子:“殿下是把卫元嘉叫过去,好好警告了一番。”
警告?元熙一怔。
“上次您中毒的事,就是卫元嘉跟和郡王联手设计的,不仅害了您,还陷害了卫家二小姐。那封信,是卫元嘉从二小姐房里偷走的!殿下见她,就是告诉她别再打您的主意,否则就对他们不客气!”
秦顺见元熙不语,分明是听进去了,又义愤填膺的说道:“上次您中毒,命在旦夕,是王爷,为了您,连脸面都不要了,写了一封低三下四的信给萧容深,还说不许告诉您。他说你是他的宝贝,不是累赘!”
元熙摸摸脸颊,滚烫的一片。
秦顺越说越气:“殿下对您情深义重,您干吗要为了这点小事,去跟殿下吵架?卫元嘉是故意的,宗主冰雪聪明,难道看不出来?这件事,就算要怪,也怪不到殿下身上。”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写了那样一封信?”元熙有些歉疚。其实她也并非没看出卫元嘉的故作娇嗔,她只是嫉妒,她太在乎容湛了。生怕他被别人的一个眼神,一个词汇勾走,她害怕上一世的故事会发生在她跟容湛身上。
尽管容湛和萧容深有着天壤之别,但不知为何,她就是害怕。
“他……他人呢?”元熙往院子里望了一眼,并没看到容湛的身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