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吧,一起去城门看一看。”
随着“吱吱嘎嘎”的声响,随州城的大门缓缓开启。已经等了一夜,又冷又乏的难民们纷纷奔了过来,门口的军士们不耐烦地高喊:“排队,排队,一个一个过来。”
难民们挨挨挤挤地排好队,就听门口的老兵小声道:“好家伙,这么多!今天怎么着,也得有五六十个。”
王励站在城门里,仔细地看着放行的人。忽然,他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门口站着三个人,一个年轻的女子,带着一个十五六岁虎头虎脑的少年和一个七八岁,面色萎黄的小女孩,正等着接受盘查。
“哪里人?”
“大山中的猎户。”
“一家的?”
“他们是我的弟弟和妹妹。”
王励皱起眉头:看打扮,是山中猎户无疑,长相也并不出奇。可是,那女子,怎么看,也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一时间,他也说不出来。
“你们到城里,是投亲?”
那女子摇摇头,轻轻说:“我们没有亲戚,打算在这里落脚,我是个郎中。”
军士看那女子身形纤弱,心有怜悯:“你一个女子,要养三个人,不容易。走吧,没事了。”
那女子道:“谢过大哥,请问大哥,城内离此最近的药铺在哪里?我家小妹感了风寒,我要去买些药。”
军士告诉她:“一直走,前方西拐,就有一家。”
那女子携少年和小女孩,匆匆走了。
一旁的王励,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
那个女子,自称是秦国大山中的猎户,可是,一点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身上有种特殊的气度,让人过目不忘。
可是,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呢?他摇了摇头。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困惑了。
城南骆家老店,虎头虎脑的少年在楼下厨房拿了煎好的药,小心翼翼地捧上楼去。一间小小的斗室内,那年轻的女子正在给小女孩擦汗。
“姐姐,药来了。”
女子接过药,放在嘴边吹了吹,小心地喂给小女孩。吃完药后,小女孩沉沉入睡。
女子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几块干粮,又取出一块鹿肉:“虎子,来,忙了半天,饿了吧!”
虎子坐下,拿起干粮,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却没有动那块鹿肉。
女子明白,这是他们最后一块鹿肉。她柔声劝道:“虎子,吃吧,你是家里的顶梁柱,男子汉,多吃些肉,才有力气去做事。”
虎子摇摇头:“不,那块鹿肉还是给姐姐和英子妹妹吃吧。”说完,他起身,瓮声瓮气地说:“我现在就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干?”
女子亦站起身:“虎子,顺便去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药店?明日,待英子好些,我去和老板谈一谈。”
然后,顺手把那块鹿肉一分两半,把大的一半塞进虎子手里。
随州城虽不大,城中却也有几家药店,其中,最古老的莫过于“百仁堂”。只是,虽然历史已超百年,却由于经营不善,远远不如其它几家后起之秀那样门庭若市。
这不,眼见日已过午,并无一个顾客上门,伙计闲极无聊,昏昏欲睡地站在柜台内,老板亦袖手鹄立,满脸写的都是寂寞。
“请问,老板在吗?”
伙计乍闻人语,方才惊醒过来,懵懵懂懂地抬头一看,却见是一位戴着斗笠的文雅女子,站在柜台前。
“我就是。”老板无精打采地说,“请问,有什么事情啊?”
那女子摘下斗笠:“我是一个郎中,刚刚来到城里,欲借贵方宝地开诊,想跟老板商量一下。”
老板懒懒地笑了:“我这里没什么问题。可是,你看看,我这里门可罗雀啊!再说,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子,有些怀疑地说:“行吗?”
女子却丝毫不为所动,镇定地说:“既然老板说没问题,我自会将三成诊金做地租,咱们就此成交。明日一早我就过来。”
看女子如此爽利,老板倒有些迟疑:“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那女子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恍惚,很快地说:“小女子姓林,单名一个婴字,暂居城南骆家老店。”
突然,从门口传来一阵喧哗:“让一让,快让一让。”
一个衣着华贵的家丁打扮的人率先闯了进来,后面又是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臂弯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紧随其后,两眼红肿,手帕捂着嘴,一边走,一边哭。
第一个家丁进来后,大声对老板说:“老板,老板,有没有堂医?”
老板一觑,看家丁穿的是太守府的号服,赶紧搓着两手,堆笑上前:“夫人大驾光临,小号蓬荜生辉,只可惜,我们这里没有堂医啊!”
家丁急道:“夫人,这里没有,怎么办?那几家的堂医,都不给治。”
妇人泪珠滚滚而下:“这可怎么办哪?我可怜的儿啊!”
原来,这男孩是随州太守的独生子,突发急病,医生们均委婉地劝他们准备后事,太守夫人不死心,于是把孩子带出来,四处求医,结果,却是如此。
“让我给看看吧。”此时听到这种话,对绝望中的太守夫人来说,无疑是天籁。
她睁大了红肿的双眼,看到一布衣女子,站在旁边。
“你是谁?”
“我是这百仁堂的堂医,叫林婴,本来是明天方才开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