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寺后,方丈烂陀大师自然亲自相陪,上过香后,烂陀道:“二位殿下,请到方丈室小坐。”
赵珏还没有开口,赵瑞抢着说:“大师,今个儿就不叨扰了,我们要顺便去看看安阳公主,是不是,大哥。”说着,冲方丈挤了挤眼睛。
烂陀大师恍然大悟:也是,都到了庙里,当然要去看一看未来的太子妃了。不然,也说不过去呀!善了个哉的!
于是大师道:“也好,也好,公主她们就在后院,要不要老衲将公主请过来?”
赵珏温和地说:“不麻烦大师了,我们去后院看看就好!”
烂陀道:“好,好,老衲派人带两位殿下过去。”
毗卢寺虽不大,却十分精巧,前院和后院之间并不直接相连,得走过曲曲折折的长廊,长廊尽头是一个小小的月洞门,大门紧闭;旁边是一间灰色的僧房,平时兴儿就居住于此。
前头引路的小沙弥往房间里看了看,发现兴儿不在,于是敲了敲门,很快,从里面传来少女娇脆的声音:“兴儿吗?怎么才回来?”话音未落,门开了,出来一位娇憨的少女,嘴里仍在念叨着:“小姐都急了……”当发现门口站着的三个人,一下子噤了声。
赵珏含笑道:“请通报公主,就说赵珏和赵瑞来访。”
青蘋大眼睛转了一转,回过神来,活泼地说:“好呀,小姐……公主就在园中赏花,请太子稍等,我就去通报。”转身跑了进去。
赵瑞嘀咕:“赏花?好悠闲!”
不一会儿,青蘋又出来了:“公主请太子和五殿下进去。”
二人随青蘋走过一段走廊,一路上幽香阵阵,正在想这是什么香味,如此沁人心脾,已走到走廊的尽头,月洞门上竹帘半掩,青蘋一掀帘子,已然来到园中,不由得眼前一亮,原来这里别有洞天!苍松挺立,翠竹青青,园中几株老梅开得正盛,微风轻轻拂过,洁白的梅瓣片片飞舞。一小巧的石桌、石凳设于梅树之下,婉儿就站在那里,轻盈淡雅如同仙子。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怀疑,这还是毗卢寺吗?
看到他们二人,婉儿嫣然一笑:“安阳不知两位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赵珏最先稳住心神,微笑着回礼:“我们奉父皇之命前来上香,顺便来叨扰公主。这里以前很是荒芜,公主这么一收拾,倒像洞天福地了!”
婉儿淡笑:“殿下过奖了。本来安阳正在院中赏花,既然两位殿下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青荷,给两位殿下上茶。”
赵瑞一听喝茶,方才从目眩神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冲口而出:“公主,又喝茶?”
婉儿心知他想起了上次驿馆之事,不禁莞尔:“五殿下,今天尝一尝我带来的另外一种茶,碧针茶;而且,今日品茶既不在室内,也用不着薰香。”
听了婉儿的调侃,赵瑞只觉得哭笑不得,脸色颇为尴尬。看赵珏也不管他,有些气嘟嘟地在石凳上坐下,赌气干笑着说:“上次公主还赞我擅品茶,这次我再品一品。青荷,给我倒茶!”
青荷依次给三个人斟上茶,袅袅上升的白色烟雾飘起来,“嗯”两个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赵珏喃喃道:“好茶!”他细细揣摩了一回,又道:“除了茶香,还有其它的香味。公主,这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
婉儿笑道:“加了一点我自制的香露。”
赵瑞紧张起来:“香露?什么香露?”
婉儿好笑地看着他:“两位殿下请看。”顺着婉儿手指的方向,是一畦畦盛开的淡色小花。
赵瑞疑惑地瞪起桃花眼:“那个花,那么不起眼,能制香露?”赵珏心中也有疑问,这种小花在毗卢寺中一年四季地开放,的确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婉儿笑道:“殿下,请仔细看一看花心。”
两人半信半疑地摘了几朵花来,定睛往花心看。赵瑞嘀咕:“没什么呀?这有什么特殊的吗?”
赵珏仔细看去,不觉心里一震,看着婉儿道:“公主,听说西方我佛成佛之处,遍地开一种草花,名为‘彼岸花’,这种花不很出奇,但花心部却如同一尊坐佛。只是这种花非常罕见,极少有人见到过。”
婉儿颔首道:“殿下博学,这就是彼岸花。听方丈烂陀大师说,周国好像只有毗卢寺才有这种花。”
赵瑞睁大了眼睛,仔细想了想:“也是,大哥,其它地方真没看到过有这种花。”他转头问婉儿:“公主,你怎么认识这种花呢?”
婉儿笑道:“我也是来到毗卢寺后,无意中才发现的。当年我父亲的书斋中,有很多古书,我从那些书中看到的。”说到最后,婉儿的声音轻了下来,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思念。一时间,院中没有人说话,只有黄莺儿委婉的啼鸣。
很快,婉儿恢复了常态:“两位殿下,请喝茶吧,说了这么半天,茶都不热了。”说着,端起茶杯,垂下了眼帘。
赵珏心知婉儿忆起家乡,可是又无从安慰,于是默默地端起茶杯,连赵瑞的心中,也涌起一阵恻然……那一刻,他忘记了他对婉儿的反感和芥蒂。
两人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心情说话,如果是平日里,赵瑞肯定编排一通婉儿,今天,他只是心不在焉地骑着马,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大哥,那毗卢寺还真是个清雅的所在,是吧?”
赵珏没有应答,刚才有几片梅花飘飘然落在婉儿的乌发上,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冲动,想为她轻轻地拂去花瓣,也想为她拂去眉间隐约的脆弱。
秦国太子府内,韦强正向萧正奇汇报:“这次杨师弟他们又失手了,卢婉儿早有准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