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笑容浅淡地说:“不妨,周王子的难处,老身省得。,王爷不用过于自责。”
旁边的婉儿忽然觉得有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背后,不由得回头看了看,就见萧正奇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正和李倬站在一起的吴湘岱小声问他:“咦,那不是‘砌下落梅如雪乱’吗?”
李倬瞟了他一眼,没理他。
吴湘岱笑嘻嘻地凑上来:“是你的那个小青梅吧!说实话,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李倬还是没有理他,吴湘岱一看,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从旁边随手抓过一个小内侍,叽咕几句,一脸惊讶地回来了,悄悄对李倬说:“是卢婉儿啊!大名鼎鼎啊!身受无妄之灾,又被人怀疑,验得自己清白后,主动不做太子妃。啧啧,如此女子,蕙质兰心,又刚柔有度,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呢?唉,李俨无福啊!”
吴湘岱连连叹气,倒好像是他的损失似的。忽然,他又想起什么,斜着眼睛问道:“你呢?是不是也不敢了?”
他想了想,又凑上去,有点邪气地笑着说:“不如我娶回楚国,给我当王妃吧。”
李倬两臂合抱,低头看了他一眼,冷冷淡淡地吐出俩字:“你敢!”
吴湘岱嘿嘿一笑,抬起下巴,朝婉儿母女的方向示意一下:“生气啦!你看,不止是我,赵珏都行动起来了。”
李倬看也没看,冷冷地还是俩字:“挑拨。”
却见吴湘岱的脸色有些困惑起来:“你发现没有,那个赵珏是不是和卢婉儿还挺像的!”
李倬看过去,心中一震,吴湘岱说得没错,赵珏和婉儿眉目之间有颇多相似之处,确切地讲,赵珏和卢夫人相似的地方更多,只不过卢夫人因年长有些发福,看起来不那么明显就是。
吴湘岱嘀咕着:“这是不是就是所谓夫妻相啊!”
李倬没功夫理他,轻轻和一个小内侍说了句什么,就见那内侍走到赵珏跟前,低声和赵珏嘀咕了几句,赵珏冲夫人和婉儿拱了拱手,随那小内侍离去。
吴湘岱轻轻拍了两下掌:“妙啊,调虎离山,这样就没人和你抢啦!”
吴湘岱光顾着自己喋喋不休,没有注意到,有一瞬间,李倬的脸色变得很阴沉。
后筵开始不久,有内侍尖声宣布夏皇有旨,大殿中诸人都安静下来。
“宣尚书卢雪魁,夫人杨含笑,卢雪魁之女卢清儿,侄女卢玉儿。”
卢家四人出列跪下,听内侍接着念,大意是卢家女儿诞生望族,温恭娴敬,妇德昭彰。兹奉皇太后之命,立尔为太子妃,太子侧妃云云。卢雪魁官升一级,成正一品,而杨含笑教养有方,特晋封为正一品夫人。
卢府四人山呼万岁谢恩,其中,杨含笑的声音最为高亢、响亮。当她起身接旨时,眼角竟沁出点点泪花。
正一品夫人,卢夫人不过是从一品夫人,终于,她的位级超过了卢夫人!她回头示威地看了卢夫人一眼,这一刻,她自己都不清楚已经等了多少年!不过,终于扬眉吐气了!
殿中诸人欣羡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漠然者有之,谄附者有之,神色各异,议论纷纷。投向婉儿母女的眼光或怜悯,或疑惑,或幸灾乐祸,甚至有别有用心,落井下石之辈,津津乐道于烟玉珠验清白一事。一时间,本不是主角的婉儿,倒胜似主角。
李俨正襟危坐,微微低着头,刻意地不去看婉儿母女。
吴湘岱悄悄地对李倬说:“啧啧,看来还真要让一个弱女子背黑锅喽!”
赵珏微微皱着眉头,他没有想到,那个文雅娴静、面容姣好的女子,会陷入这么大的一场风波。
只有萧正奇神色不动,若无其事地继续吃喝。
筵罢,在宫门前,放起绚烂的烟花,婉儿立在母亲旁边,有些心不在焉。她对太子妃的位置并不在意,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筵会上人们的流言她可以忍受,但是,她无法忍受母亲也被牵连进来。
杨含笑趾高气昂的得意深深刺伤了她,她替母亲难过。有一瞬间,她有些动摇,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可是,她又能怎么做呢?她是不是应该把她知道得事情告诉母亲和父亲呢?可是,她拿不准,这会对父母亲和她的兄弟有些什么样的影响呢?毕竟,她的父亲和兄长都在朝内为官。
一时,婉儿陷入了彷徨之中。
回去的路上,路长人困,再加上有心事,夫人和婉儿在车中都没有说话。正昏昏欲睡之际,就听见“哆”的一声,紧接着听见兴儿警惕的声音:“谁?”
没有人回答。
车停了下来,车中的婉儿母女马上清醒过来,夫人沉声问:“兴儿,怎么回事?”
兴儿下了车,就见车厢壁上,插着一把匕首,匕首上还有一块白绢。他小心地拔下匕首,看了看四周,这是一条寂静的官路,旁边的店铺依然关门,屋檐下挂着两盏风灯,发出昏暗的光。
兴儿回夫人道:“您看,夫人。”把匕首和白绢递给了夫人。
白绢上几个遒劲的大字:“有危险!注意!”
夫人和婉儿对视了一下,婉儿提醒道:“母亲,我们还是先回去才好。”
夫人沉吟地点点头:“好,这倒像是在提醒我们。”
回到卢府,夫人慈爱地对婉儿说:“不用担心,婉儿,你先睡吧。我等你父亲和兄长回来。”
回到自己的小院,心事重重的婉儿坐在灯下沉思,青荷催了几次,婉儿方才熄灯。
这一夜,没有月亮,满天星斗下的卢府,看上去很宁静,暗夜里,却掠过一条黑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