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叹息着。这时,他派出去的随从回来了,低声说了几句话。
他猛地抬起头,一双桃花眼眯缝起来,沉声问道:“真是这么回事儿?”
“是,消息绝对可靠,殿下!”
他站起身来,看向窗外,院中一株白梅方吐蕊怒放,冷香幽然。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喃喃道:“原来如此!”
这日,林婴从太医院出来,就见一个周国服侍打扮的侍从安静地站在门口,看到她出来,上前恭敬地行礼:“林大夫吧?”
“是啊。”林婴有些诧异地挑起了眉毛。
“我们殿下突然得了急病,”那人苦着脸焦急地说,“想麻烦林大夫去看一看。”
兴儿警觉起来:“太医院大夫很多,能不能让别的大夫去?”
林婴制止住他:“好了,兴儿,咱们就走一趟也罢,反正也不算远。”
那人感激地说:“是啊,是啊,我们殿下也是不愿事情闹得太大,又因为和林大夫比较熟悉,更信任林大夫,故此才让我特意等在门口的。林大夫,咱们快走吧。”
兴儿无奈,再说这是夏国的地面,料想赵瑞也玩不出什么夭蛾子,于是跟了上去。
赵瑞倒真的不是装病,确实是偶感风寒再加上心中有事,有点不大的毛病。看到林婴前来,自是不胜欣喜地招呼随从忙忙碌碌,百般殷勤。
林婴泰然自若地给他把脉,问诊后,笑道:“殿下没什么大问题,再加上天生身体强健,依我看,连药都不用吃,在屋内休息两天即可。”
她看到屋内的两个镂空的薰笼正袅袅地冒着青烟,指着它们道:“殿下不如把这两个薰笼拿走,香料的味道过分浓郁,对殿下身体康复并没有好处。”
赵瑞道:“是了,怪道我有些头晕脑胀的,原是因为屋内加了火盆,为掩盖那炭火的味道,手下加香料时就猛了些。到底是些粗人,以为越香越好。”
说着,吩咐随从将薰笼里的香料倒出,自己拿出一个小瓶子,让人把那晶莹透亮的水样物洒了一些到火盆上。
只听“滋啦滋啦”一阵响,升腾起一阵淡淡的白烟,弥散出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芬芳,充盈了整个屋宇。
“真是好东西!这是什么香?”林婴不由得脱口而出。
赵瑞仔细地盖上瓶盖,幽幽地道:“这是彼岸花露。是我那未过门的兄嫂做的。”
林婴心中一动,彼岸花,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赵瑞慢慢地说:“兄嫂不但博学多才,而且异常聪慧,当年在毗卢寺中为老夏皇守孝期间,认出寺中谁也不认识的小花就是开在佛地的彼岸花,并用它做成香露。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些珍贵的香露也所剩无多,大哥那里还有一瓶,他从来也舍不得用,把它珍藏在书房中,有许多次我去看他,都只见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那瓶香露在发愣……”
林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赵瑞要说这些,心里忖度:大约是远离故乡,身上又不舒服,所以格外的伤感吧。她虽然对赵瑞把自己和卢婉儿对号入座有些不以为然,可他毕竟是个病人,又是卢夫人的侄子,他愿意唠叨就唠叨两句吧,对于病人她从来都是比较宽容的。
不过听起来那个周国太子对卢婉儿也并非全然无情,因为如果单纯内疚的话,内疚的时间也太长了一点,三年,而且,现在还没有听说有转变得可能。这样下去,周国的皇太孙出世之日岂不是遥遥无期?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赵瑞就有机会当周皇呢!林婴暗地里觉得自己的想法颇有些不厚道。
她轻轻地说:“那当年太子殿下为什么不护住卢小姐呢?”
赵瑞悔恨地道:“其实都是我害的,当年的我就好象鬼迷住了心窍,背着我大哥做了好多事情。那段时间,父皇不在京中,母后又为人所害,所有的压力都在大哥身上,我自以为是帮大哥的忙,其实……现在,我悔之晚矣。”他摇头叹息。
林婴生出恻隐之心,劝慰道:“殿下,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悔之无益;留下来的人还有很多的责任,不如向前看,善待眼前的人,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也算是对逝者的补偿。卢家小姐是个明理之人,如果她泉下有知,必定也会如此期待的。”
赵瑞感慨道:“多谢林姑娘开导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好象心里轻松一些。”
稍候,他有些好奇地说:“林姑娘,那天听你说起是秦国的猎户?是吗?”
林婴爽朗地说:“是啊,我和弟弟妹妹逃难到了随州,机缘凑巧又到了京城。”
赵瑞不经意地道:“哦,听说当时靖王李仲也在随州,你是在那里碰到他的吧?”
林婴诧异地摇头:“是吗?他那时在吗?我倒是遇上了晋王,靖王的哥哥。”
这回轮到赵瑞诧异了:“晋王?夏国还有一个晋王吗?没有啊!”
林婴睁大了眼睛:“没有吗?怎么会?晋王李倬啊!”
赵瑞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和林婴面面相觑了半天,方才意味深长地开了口:“林大夫,你知道吗?他登基以前的封号的确是晋王,但是他就是当今的夏皇啊!”
他看着林婴目瞪口呆的表情,补充道:“也难怪林大夫不知道,你定是没有听说过夏皇的名讳,再说也没有人敢说起啊!”
林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驿馆出来,又是怎样坐进轿子,又是怎么到家的。一路上她的头脑里不断地回响着赵瑞的话:“李倬就是当今的夏皇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