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虽是轻言细语说出,却隐含斥责。
林婴暗想:果然是一国的公主,挥洒自如,举手之间就化解了二夫人汹汹来势。只是,这豪门妻,不好当啊!还要和别人共享相公,倒不如小门小户来得温馨甜蜜。
杨含笑本就是怀着恶意而来,这次夫人的病势比以往沉重,让她生出些许希望,一旦夫人不行了,她就可以取而代之。
她看到旁边的林婴,眼睛一转:“这不是昨日的那个女太医吗?还没有走啊!”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林婴,字斟句酌地接着说:“要说,致远也真是孝顺,特意找了她来。姐姐,看见她,让我想起了三年前死去的婉儿啊!”
然后,一边觑着夫人的脸色,一边说:“不过,可惜呀,她根本就不是婉儿啊!婉儿已经葬身荒野,连尸骨都找不到喽!”
当归气得脸色煞白:“二夫人,您怎么这么说?”
林婴也有些听不下去:夫人说得对,都是一家人,有事明面上解决,再说有不满,再说有恩怨,没有必要专挑别人的伤心处落井下石,再说夫人还是个病人,这二夫人有些忒不厚道。
就算自己不掺和别人家事,可是夫人刚刚有所起色,受不了这么恶性的刺激,自己是大夫,不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她开口了:“二夫人,夫人病情刚刚有起色,不能长时间见客,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先回吧,夫人要吃药、休息了。”
杨含笑闻言柳眉一竖:“你算老几?在这里多嘴多舌!你不就是个小小的大夫吗?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你还反了你?”她越说越气,多年淤积的闷气突然爆发,伸手从茶几上拿过一口未喝的茶水,“哗”的一下泼在林婴脸上。
林婴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身一脸,所幸茶水已不是很热,不会有烫伤之虞。
夫人大惊:“当归,赶紧给林大夫擦擦。林大夫,你烫着没有?”声音颤抖,神色焦急。
当归早已冲了过去,拿出锦帕在林婴的脸上揩拭。
林婴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一口气冲上来,开口道:“二夫人,没错,我只是个小小的大夫,身份没有你高贵,可是医者仁心的道理,我懂得,如果有人出于恶意要伤害我的病人,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杨含笑一听,就要冲上来。当归挺身护在林婴身前,夫人厉声喝道:“住手,还敢在这里撒野!”
却见杨含笑的高高扬起的手忽然僵在半空中,眼睛一下子睁得滚圆,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你……”
她倒退了几步,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我见鬼了……”回身踉踉跄跄地走了。
当归满腹狐疑,回身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用手捂住了嘴巴。
林婴已经醒悟过来:糟了。
她脸上的药膏遇水即化,尤其是温水。看到杨含笑和当归一副被雷劈了表情,看来是自己露出了本相。
不过,自己的本相如此不招人待见吗?让人有见鬼的感觉吗?她不觉有些悲观失望。
她有些无奈地想:还是告诉夫人真相吧,别把夫人吓着。
她转身面向夫人:“夫人,对不起……”却看到夫人正呆呆地看着她,满眼的泪水。
她赶紧过去,有些担忧地说:“夫人,您……没事吧?”不会这么夸张吧,居然把夫人吓哭了!一时间,林婴有些后悔,真不该从那个如世外桃源般的山谷出来,这不是出来吓人吗!
她没有看错吧!夫人的脸上泛起红晕,眼神闪亮,唇边泛着微笑,她轻轻握住林婴的手:“我没有事,我是太高兴了,孩子!”
林婴有些糊涂,想解释两句:“夫人,我这样只是因为出来行医方便……”
当归此时也走上前来,有些迟疑地说:“你……是小姐?还是林大夫?”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小姐?
看林婴一脸的懵然无知,夫人示意了一下,当归立刻拿了一面铜镜过来。
林婴疑惑地看向镜里,只见镜里出现一位丽人的倩影,眉目之间居然和夫人非常相像。
“这是自己吗?”林婴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镜中人也作如是动作。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本相!从前在山谷中时,从来没有过临溪照影的想法,出谷后,因为担心自己的容颜给自己、虎子和英子带来麻烦,特意配了膏药改变自己,时日久了,她已经习惯将改变后的容貌当成自己的本相。
乍一见自己的真容,她好象是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当归小声道:“您长得跟小姐真像,简直一模一样!”
林婴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
夫人依然拉着她的手,亲切地说:“林大夫,我有个想法,不知你同不同意?”
林婴抬起头,看向夫人:“您说吧。”
夫人眼睛里满满的是慈爱:“林大夫,如果你不觉得唐突的话,我和拙夫想收你为义女?”看到林婴没有说话,夫人又补充道:“你不用马上做决定,先考虑考虑。”言语中既充满渴望,又小心翼翼。
对于夫人的提议,林婴其实只是太过震惊而已。今天早晨需要消化的事情太多,让她一时来不及反应。
她想了想,郑重地道:“林婴多谢夫人抬爱!只是这件事情不比寻常,还请夫人三思!另外,在下想拜托夫人一件事情,林婴今后出去行医,还是改换容颜比较方便,请夫人替在下保守秘密!”
夫人含笑点头。
看到夫人有所好转,卢尚书父子自然不胜欣喜,林婴交代了今后两天的用药,答应卢夫人两天后再过来,于是回到自己住的小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