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薛雁随沉声,“林关之是不二之选。”
刘宿点了点头,虽不懂,但也不再追问。
薛雁随看了看她,又说:“你只需关心明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熏什么味道的香,中都城又出了什么新乐子,别的都有我。”
刘宿垂了垂眼,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些却也是她嫁给薛雁随以后常常做的事,相较于未出嫁的阳平公主,有了薛公子做驸马的阳平公主要不羁放纵得更甚。她以前遛马斗狗,在长安街上寻衅挑事,尚且要顾及一下会不会令刘翎为难,嫁了薛雁随,却再也没有那种事,她不管有多无礼,有多跋扈,也没有人敢插手。
“还有一件事得公主操心……”
薛雁随倾身在她腰上系好月白色的腰带,唇贴到刘宿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刘宿脸一红,推开他,瞪上鞋便火急火燎的往外面走,俨然后面有猛虎野兽。正巧半个时辰已到,议事的属下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刘宿瞥了他们一眼,更加羞恼,恨恨的哼了一声。
众臣未惊,不知是不是驸马与公主吵架了,这进去该是龙潭虎穴了。
然而,他们走进书房,却见薛雁随这惬意的坐在主位,那神情颇为自得。
薛府的马车一路直达皇后所居的昭阳殿,刘翎与林关葭已经在主位坐定,显然是他们来得迟了。包括林家的准驸马林关之,还有一众与天家亲近的臣子,都已经早早的到了。
这样隆重的阵势,林关葭倒是过足了皇后的架势,薛雁随还未携刘宿前去行礼,便有刘翎的贴身宫人康盛悄身将他们直接领去右侧首位。
这种藐视帝王的举动却没有一个臣子有不满的词言,就连左侧的林氏一族也只是面容微僵,却不敢多置一词。
刘宿到不知这样的晚宴有什么乐趣,回回都是几名舞姬跳着宫廷舞曲,或是伶人表演时下的杂耍,多看几回就不厌烦吗?
正发呆的时候,突然舞姬都撤了下去。
刘翎坐在中间,左侧是林太妃,右侧是林关葭。此时林关葭郑轻轻揉着眉头,出口斥责道:“这些东西,日日看,乐坊司越发的不得力了,见着便乏味。”
林太妃凤眉微微蹙着,“你还怀着龙嗣,怎好随意发怒,这些事让宫人去处置就是了。”
林关葭垂了垂眼,不甚亲近的回道:“母妃教训得是。”
她别开眼,脸上已经重新露出了端庄的笑容,目光落到刘宿的身上,那种笑容好像蜜糖里藏着毒药,冷森森的,“本宫曾听皇上提起过,阳平公主的歌声是世间少有,不知本宫和未出世的皇儿有没有机会一饱耳福。”
刘宿愣了愣,没有说话。
她习惯的偏过头去看薛雁随,也习惯在这种场合,由薛雁随代替她应对。
薛雁随的五指轻轻的桌面敲击,在众人的注视里,不急不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然而谁也不敢去打扰他,总害怕一打断他,就是扰乱了国家大计。
刘宿坐在他身边,却见他唇轻轻动了,以一种极冷极不屑的口吻说道:“他还没有这样的福气。”
刘宿一愣,不知“他”到底说的是林关葭,还是她腹中的孩子。
“怎么?本宫不能听一曲阳平公主的天籁吗?”
她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委屈的颜色,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无视,薛雁随此时终于回过神来,邪气的一笑,从容且闲适的道:“皇后所请,自然不该拒绝。”
他沉了声,手握拳掩唇轻咳一声,才又慢悠悠的说:“只是令皇后盛怒,又要劳动公主展喉,本驸马想问问,今次晚宴是谁总理?”
林关葭呆了呆,才不安的说道:“是本宫身边的芦衣。”
薛雁随点了点头,随意招手,“拖出去,杖毙。”
他摆手,又道:“怒气伤肝,就挖出她的肝,令公主动喉,就拔出她的舌喉。”
林关葭张了张嘴,要制止禁军将芦衣带走,最终又忍住了,她今夜的精力不应该浪费在这里。
熟料,芦衣刚被拖到门口,她便觉得腹中生痛,母亲偷偷带进来的医师说的是还有半个时辰,怎么会突然提前,她看向薛雁随,月白色儒衣的男子正在与阳平公主说话。
她挥开案上的杯盏,吓得刘翎退到林太妃的那边去,一脸嫌恶的看着她,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惊惧的看着她和她的肚子,唯有薛雁随在与阳平公主说笑。
他,哪里有福气能听阳平公主一曲。
“你说,今夜过后,林太妃会给翎儿选妃?”
回公主府的路上,刘宿坐在马车里,不解的问。
“嗯。”
刘宿正想问为什么,倏地悟到了原因,有些感慨的说:“我以为她对翎儿一点感情也没有,原来,她也,或多或少,她也疼翎儿的。”
“也并非只是为了缓和与皇上的关系,你试想一下,皇后刚小产,后宫中进来一批新的美人,皇后要养好身体,还要对付这群更加年轻的美人,这后宫,姑侄之情又哪有真正的权力来得可靠。”
“可是……”
刘宿本想说,翎儿常常与林关葭在一起,约莫也是有一点喜欢她的。可是翎儿对关葭的喜欢来得莫名其妙,也没有原因。她垂下眼,趴在薛雁随的膝上,疲惫的睡去。
她手上的第一条人命,竟然是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刘宿其实与师父不同,师父年轻的时候,杀了许多人,好人,坏人,路人,都曾死在她剑下。
师父说过,她从不是善男信女,她所维持的,只是她心里的平衡,而她心中的平衡,从来都属于强者的平衡。
刘宿,她活在梁王府里,最大的范围也就是白城的每个角落,她没杀过人,偶尔的使坏也是介于恶作剧与玩闹之间。
刘宿一路,浑浑噩噩的回到公主府,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
“皇上已经到了。”
薛雁随沉了沉眼,从刘宿床畔起身,直接去了密室。
“宿宿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