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上,狂风凛冽。一袭白衣临风拨弦,凄凄切切诉如泣,声声慢慢却无力,许是情至深、心已碎,泪亦无迹了吧。只觉得飘飘如此世间不应有的存在,凭着流水缠绕着,缠绕着,低低的重复着望夫的情诗。
只是,心无法平静,断不掉对感情的执着。
说甚么将身嫁与它,若是能嫁,早已嫁与,又何必等到了绝望时,才恨恨的道出这句话!
明明良人不良,还要找借口,为着去那阎王殿抹掉情债的冤孽。
究底是什么样的深情,才能说得出如此刚烈的话!
一曲终了,回身,回眸,心却难回。
分明是埋藏在笑中的凄楚,像雪花儿般的消失,坠下了悬崖!
“源凰!”
皓雅从恶梦中醒来,猛的坐起身便被抱进了一处柔软的怀抱。
夜已深沉,灭了的炭火使得房间有些许寒意。皓雅伏在那隔着一层细纱的肌肤上,心安了许多:“森!”
“我听到你在呼唤我。”森坐在床畔,柔媚的笑:“所以我来了。”
“源凰还活着吧,她在哪里!大家都找不到她,崖上没有人,崖下……森……”
“莫要再欺骗自己。我都告诉了你的呀。”森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呢喃:“你应该相信自己的。”
“宿命可改而不能改,缘份须有而不能有,随水去、任风作,晚庭芳。似女非女空如是,淡来悄去不须忙,华裳落尽皓空月,莫问紫禁雪怎狂。”
窗外,是一轮晴朗的月,就像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一解连日来的阴霾。
可是,源凰是否真的再也看不到它了!
“随水去,任风作,晚庭芳。”
森轻声的吟:“女儿如水,一曲流水断不肯作高山,终要作别不是吗?风尘凌乱,傲骨又怎么容许自己委于痛苦之下!说是她的悲伤,却不如说是她的福气呢。”
“森!”哽咽之声乍起,皓雅紧紧抱住森的颈子,哭着,哭着。
“小华,就像你。你宁可埋身于**中,也不肯随我而去。即使是因为源凰和凌寒殇,也只是勉强自己罢了。我只怪自己的眼光差,每次都明明知道留不下,还去强人所难。也许人生就是如此,无聊,太无聊了,总是要凭生些是非才好。”
“森!”
“罢了,别和我说什么要陪着我,青灯伴古佛似的罗嗦。看在咱们有缘,我为你实现最后一个愿望。之后,你就永远的,再也不会看到令你害怕的我了。”森很认真的将皓雅推离她的怀抱,凝视着她的眼睛。
“愿望……”
“当然,别和我提让死人复活什么的,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乱了六道轮回,亦是活过来的人的痛苦。”森低下头,在皓雅的额上印上一吻。
“我……”皓雅抑制住颤抖,突然间抓住森的胳膊,切切的道:“请让凌王爷知道真相,好吗?我要去见他,他必须知道所有的事情,哪怕这些事情会令他更恨源凰。”
“若是她知道所有的事,却不见得会恨源凰。宿命如此,我乃方外,也不能乱讲的。我并不怕自己会如何,只是不论命数改不改得了,都会徒增别人的痛苦。”
皓雅低下头,泪水落下来,打湿了衣襟。
“再休息一下,我们天亮就会到凌王府了。”森抱紧她,哄着她闭上眼睛。
天亮,其实就是一恍的事情。
凌王府已将青色府灯换作了艳红,漆黑的门也被刻意擦了个干净,挂上了朱纱幔子。青石路上铺了红毯子,萦了淡淡的霜华,折射着星星点点的光。所有的树丫都缠上了红绸,悬上了宫灯,红烛泣泪,许是已燃了一夜,弥漫着百合的香味。枯叶已被扫得干干净净,一改那萧瑟阴沉的感觉。
很是喜庆的样子,偏生没有人来人往,略显得冷清了。
书房还泛着淡金的光亮,森领着皓雅向书房走去。
这一次森刻意放慢了步子,连皓雅走得快了一步,也被拉了回来。
“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不用着急。”森的笑容淡而有味,似乎是想多看看皓雅般,含满了慈爱与眷恋。
皓雅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她的犹豫与挣扎惹来森一声笑,在森的面前什么都无法遮掩,皓雅明白。也正是因为如此,森才不会因为她的不安而误会她改变了心思。
她本就不愿意和森在一起的。
“我……”
“你担心自己说服不了她吗?那你看。”森揽着皓雅的肩膀,指了指前面。皓雅抬头就看到景凌正带着玉尘走进书房:“我们先在窗口听听吧!”
皓雅点点头,靠在森身边,两人走进了窗口。丝丝暖流顺着窗涌出来,混着薰香味,却总也掩不去森身上的味道,这令皓雅有一丝的不自在。
书房中,景凌与玉尘站在了凌寒殇面前,凌寒殇的手搁在桌上,挨着右手的是一卷金色的帛绸,想必就是圣旨了。而此时,那一身玄青袍的人正阴沉着脸看着景凌和玉尘。
“景凌啊,玉尘姑娘。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查到了二十年前围猎场的一些事情。”景凌的脸色也好看不了多少,而开门见山的说起了围猎场,这倒令凌寒殇重视了起来。
“怎么……查到了?”
玉尘将她的胭脂盒拿出来:“凭这个,查到的。”
“圣教……”
“是,圣教,的确是从圣教查到的。”玉尘点点头,她的目光里带着浓烈的怨愤,与景凌的冷冽截然不同。
景凌扶了扶玉尘的肩膀,示意由自己来讲。
凌寒殇亦将目光滑到了景凌身上:“要对我说的话里,有多少是你早就知道的。”
“并不多。”景凌坦言道:“他只不过,想让你不被牵累的过自己的人生罢了。风花雪月,无关怨恨。或许,爱也便是一种另类的恨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