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绚丽,霓虹流转,洒在了一张沧桑的脸上,原本深邃的眼睛变得颓废,像失去了光辉的宝石变成石头,黯然无色。下颚布满凌乱的胡碴,带着让人心痛的颓废,紧锁在一起的眉头整夜都没松开过。
卓逸趴在酒吧角落的台上,仰头灌下一支又一支的啤酒,像一只疲惫而虚弱的野兽,撩动了无数女人的同情。
身后的桌子传来高声的欢笑,几个男人正在开心的狂喝着酒,大声地讨论着什么。
那笑声让卓逸感觉到刺耳,他拿起酒瓶,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对着笑得最张狂的那个人砸了下去。
玻璃碎片飞散了开来,所有人都楞住了,被砸到的男人倒在地上,满脸是血地扭动着。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其他几个人朝卓逸冲了过去,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卓逸却也不躲,任那些人把他推到地上,然后围着没命地暴打。当小腹受了一脚,卓逸吐出一口血,竟然呵呵地笑了出来。
直直躺在地上,像没有灵魂的躯壳,任人在身上蹂躏着。
直到有保安赶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话,最后架起摊在地上的卓逸,把他拖到了酒吧的门外,然后丢到了行人路上。
卓逸艰难地撑起身子,摇晃地站了起来,混身是伤地走到街道对面的便利店里。他从架子上拿过一罐啤酒,也不去管店员惊讶的眼光,打开后就直接喝到了嘴里。
没有冷冻的啤酒很难喝,可卓逸却仿佛怎么也喝不够,他又拿了两罐,才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便利店。
身后的店员想叫住他给钱,被他冷冷地一瞪,到处是伤的脸上尽凶狠的神色,店员只能低下头去沉默。
卓逸像流浪汉般坐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默默地喝着啤酒,路人都当他是个疯子。
一辆跑车停在了路边,方御冲了下来,揪住他的衣领问“你够了吗?”
卓逸缓缓地抬起头,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样。他不耐烦地甩开方御的手,仰起头继续喝着啤酒。
“已经五个月了!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方御痛心地骂着“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别人打你也不还手,别人骂你也没反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呵呵…我就是一条狗…”卓逸咧开嘴笑,指着方御眼里的自己说。
“你……”方御呛得说不出话来,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得下来“哥,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小依已经死了,她不会回来了,你颓废给谁看呢?”
卓逸抓住啤酒的手抖了下,罐子被他捏得变了形状,大量的泡沫流了出来。
“哥,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们搜索了三天,都没有找到人,她已经死了!”方御悲愤地摇着卓逸。
他也想像卓逸一样颓废,把自己封锁在黑暗里,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可他无法那么自私,鬼门总要有人主持大局,山口组那边总要有人周旋,幽影已经被全部歼灭,他们的处境其实及及可危。
卓逸却在天天买醉,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到方御的辛苦和无奈。
“不许再说她!”卓逸像突然暴怒的野兽,一拳狠狠地打在方御的鼻梁上。
无视跌到在地的弟弟,卓逸用最快的速度跑开,一路上跌跌撞撞,像失去了魂魄。
“哥!”方御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鼻腔下流出殷红的血迹。
“大哥哥…”蓝焰从街角冒了出来,张开双手拦住卓逸的去路。
刚才还有几分理智的卓逸,现在变成了彻底的暴徒,他抬起脚就往蓝焰的身上踹去。
“啊!”蓝焰尖叫了一声,捂着小腹倒在地上,满脸都是湿漉漉的泪水。
卓逸仍不肯罢休,抡起拳头就往蓝焰方向冲,毫不在意她只是个是手无寸铁的少女。
“住手!你看清楚她是谁,她是你最疼爱的蓝焰啊!”方御冲上去抱住卓逸的腰喊。
蓝焰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几乎无发确认,眼前这个疯狂的男人曾是温柔的哥哥。他收留过她照顾过她,在她被仇家追杀,被政府通缉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救她出火坑。
“她该死!”卓逸挣扎起来,和方御扭成一团撕打。
“大哥哥,是你叫我去鬼奴身边监视她的!”蓝焰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委屈地大声喊着。
卓逸停止了挣扎,却狠狠地瞪住蓝焰,仿佛要活生生把她吃了。“我叫你去帮她,没叫你出卖过她!”
蓝焰和方御都楞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卓逸,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叫蓝焰接近鬼奴。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卓逸朝蓝焰大声吼叫。
蓝焰哆嗦了下,无助地看着方御,见他点点头,只能捂着脸跑开。
“你们别再来烦我!”卓逸恶狠狠地对方御说完,立刻转过头离开。
当初红魁和黑熊遇害,卓逸知道多少与鬼奴有关,所以才叫蓝焰接近她。并不是想要监视她,而是希望鬼奴把蓝焰当成同伴,不会对她下毒手。
为这件事卓逸一直后悔着,如果不是蓝焰通知了方御和织田夫人,鬼奴也不会被逼到跳下悬崖。
“哥!你要去哪里?”方御只能望着卓逸的背影大喊。
和回应他的,只有街道上的冷风,夜深得连行人都没有。
卓逸回到住所,那是一栋新簇的房子,屋后的花园,蓝色的泳池,还有后院的玉兰树,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重新建造的。
当年被大火焚烧过后,这里几乎是寸草不生,卓逸靠着自己脑海里的记忆,一点一滴的重新打造出一个新的家。
这是他对凌寒依的补偿,曾把钥匙当成礼物交到了她的手上,盼望着她有机会来看一眼。
可惜她一直没有来过,所以根本不会知道他的苦心。
卓逸却不也入屋,而是绕到后院,挨着玉兰树坐了下来。
当年被烟熏过的玉兰树,早就已经凋谢成枯木,连他一眼也认得出来不是同一棵树。
已经成为过去的回忆,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再次挽回。
卓逸掏出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呛得满脸泪光。
回忆的匣子缓缓打开,卓逸沉溺在夜色中,任由所有的往事把他掩埋。
当凌寒依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激动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尽管她仍带着面具,卓逸已经无比肯定那就是她。
只因为,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他的心都会认得她。
后来面具脱了下来,那是张完全陌生的脸,他生气的让她打自己耳光,连续三掌打在她的脸上,痛在他的心里。
明知道她带着仇恨回来,卓逸试过犹豫,最后还是义无返顾地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给她权力和力量,看着她慢慢地成长,倒数着自己的生命。
只希望她杀了他以后,会变回当年那个快乐的女孩。
第二次伤害她,是在鬼冢的刑房里,当时知道她一个人杀进鲸鲨帮,他吓得心脏都几乎停顿。为了救她,不惜出动了所有的幽影,当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时候,喜悦过后是强烈的愤怒。
所以他命令手下把她绑都刑架上,只为了让她记住,绝对不可以独自行动。
不管卓逸如何想要改变,都会一次又一次伤害了她,当冥鬼和红魁一起死去的时候,他真的失去了理智。不过一日,他没了曾经共患难的兄弟,没了跟随他十多年的忠心手下,愧疚和心痛同时袭来,他气得拔了她尖锐的爪子。
可当方御抱着她离开的时候,卓逸真的后悔了,他拼命地抑制自己不要阻拦,宁愿她从此离开他的世界,总好过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就让他这辈子活在的悔恨和内疚中,去偿还所有被她伤害过的人。
风变得温柔,幽幽的玉兰香包围着他,仿佛又见到那个花下的女子,优雅地拉奏着那首月光曲。
卓逸缓缓合上眼睛,带着微笑睡去。
但愿梦里,没有伤害,没有离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