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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颜大吃一惊,手一抖,石头骨碌碌的滚了下去。身后那人赶过来几步,急急的道:“小妹?是不是你?”
是哥哥?!为什么哥哥还是会在这儿出现?
锦颜猛然回身,一眼就看进一双颠倒众生的凤眸,居然是那个锦衣玉带的美少年。紧随其后的叶锦念上前一步,道:“小妹,真是你?你没事吧?”
这会儿锦颜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再叫他瞧见陈景望。她飞快的迎上两步,半张开手拦住他,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叶锦念道:“这么晚了不见你回,我不放心,出来迎迎你。”随手拉过她手,就有点皱眉:“手怎么这么冷?小妹,你刚刚怎么回事?我模糊听到你喊了一声。”
“没有没有,”锦颜急的都有点磕巴:“我没事……刚有个黑影一闪,吓了我一跳。”
“哦!没事就好。”叶锦念放了心,偏头看看她身后:“那儿有什么?你怎么往里头丢石头?”
锦颜心里一震,一把就抓了他手:“没有,什么都没有!真的!哥哥,我们回家吧。”
叶锦念一怔,正想说话,锦颜早硬拉他转了身,旁边那少年忽然闲闲的说了一句:“叶兄,还是看看的好……”
关你甚么事!锦颜只恨不能给他一巴掌,急的嗓子都哑了:“哥哥,那土坑里有条五步蛇,被我砸死了,血糊糊一团,有什么好看?我们走罢!”
强拖着叶锦念走了一步,看那少年一动不动,生怕再节外生枝,只得道:“哥哥,这位公子爷是谁?我好像见过。”
“哦!”叶锦念道:“失礼,竟忘了介绍,凤栖,这是我家小妹。小妹,这位是阮公子,是我刚刚结识的朋友。”
锦颜匆促的福了福身:“阮公子好。”
阮凤栖并不看她,只略点了点头,抬腿就往坑边走,锦颜这一惊非同小可,尖声道:“阮公子!”阮凤栖停步侧头,看了她一眼,锦颜急急的道:“阮公子,你……您请到舍下奉茶!”
阮凤栖若有所思的盯了她一眼,却一声不吭,仍旧举步迈出。他好像从第一回见她,就看她不顺眼,样样事同她对着干。锦颜急了,也顾不上多想,一把抓了他的衣裳:“你想去哪儿?”
他皱眉,淡淡的道:“我要去哪儿,不必同你说罢?只不过,你当真不知?”
锦颜一窒,那一瞬间,好像一切都被他看穿了似的。一咬牙,硬声道:“既然如此,倒是我是失礼了,公子请便。”
急回手拉了叶锦念,道:“哥哥,我们回家。”
叶锦念愕然,“究竟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锦颜心头火烧火燎,没好没歹的拖着他就走,一边狠狠的道:“你不用管,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妹妹,就立刻跟我走。”
叶锦念凝起了眉,伸手扶了她手:“小妹,你别急,有哥哥在呢!那坑里有什么,是不是有危险,你跟我说……”
阮凤栖已经走到了坑边,向下一张,便跳了下去,叶锦念问:“凤栖?你可还好?”又回头问:“小妹?究竟怎么了?”
锦颜觉得自己几乎是在垂死挣扎:“哥哥,我可是那没轻没重的人?我可做过没轻没重的事?我要你走,是为你好,你难道不信我?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信?”
她的指甲掐破了他的手,脸上神情几乎是绝望,叶锦念的表情严肃起来,略一沉吟,道:“好,我跟你走,其它……慢慢再说。”
锦颜一喜,拖着他就走,逃也似的奔出十数步,却只觉衣袂带风,有人从旁边掠过,挡在面前,道:“叶兄,你可认识这个人?”
锦颜看他抱着昏迷不醒的陈景望,心里便是一阵子绝望,眼前发黑,连说话都没了力气。叶锦念也是愕然,上前一步,借了月光细看,顿时吃了一惊,道:“这……难道是陈兄?”
阮凤栖问:“你们可有仇?”
叶锦念道:“他怎么了?”一边想伸手把他的脉。
阮凤栖不答他话,退了步避开他手,再问一遍:“你们有仇?有怨?”
叶锦念道:“我与他不过初识,哪会有仇?”
阮凤栖道:“既然没仇没怨,为何见死不救?还不许旁人相救?”
…………
阮凤栖怎么问,叶锦念怎么答,锦颜听在耳中,却是充耳不闻。眼睁睁看着两人脚步匆匆而去,她只觉从头到脚全都凉透了。
真的逃不过,避不开么?为什么已经拉着哥哥走了,还是会有个阮凤栖不明不白的撞了来,硬把这心狠手辣的中山狼塞给哥哥?难道叶家就活该是这个命,让她再活一回,就是为了惩罚她前世识人不清,让她活生生再受一遭罪?
那还真不如索性从这山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遥遥的,有人惨叫出来,静夜中极是刺耳。锦颜一个激零,跳起来就追了上去,惊慌之下,一连摔了好几跤,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他们身边。
那是林中一块空地,透进了些许月光,还算敞亮。陈景望的裤腿已经割开,露出紫涨的小腿,上面划了个十字,正汩汩的流出黑血,由快到慢。阮凤栖正不住用手推挤。叶锦念伸手把了把他的脉膊,又翻了翻他的眼皮,道:“中毒时间太久,只怕流不尽。”
连这句话,竟都一模一样。锦颜想也不想的冲过去,一把抓了叶锦念的肩,阻止了他俯下去的动作:“哥!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叶锦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若有话,过后再说,人命关天!”一边就俯了下去。
锦颜从未见过他用这种神情对她说话,那眼神像对着一个陌生人,她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一时也来不及多想,抓住叶锦念的肩,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推到一边,就抢先俯了下去。
叶锦念急扑回来,想来拉她,道:“小妹你……”锦颜已经吮了一口黑血,吐在了地上。
其实明知道会如此。依叶锦念的性情,他就算觉得她态度不对劲,觉出事有蹊跷,也信她情有可原,却仍旧不可能见死不救。而且他们兄妹一向亲呢,她才十来岁,她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他也大略知道,她能与别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便换了是她,也不信的。
恨之入骨的仇人,她,他们,居然在豁出命救他?她竟莫名的想笑,吮了一口,吐掉,再吮一口。腥臭的血溢满了口腔,整个人都有点晕眩,脑子反而渐渐清醒下来,不再那么要炸开了似的难受。
陈景望,毕竟还是来了,再不容她抱着侥幸……
他老谋深算,笑里藏刀,她却没头苍蝇似的乱撞,重活了这一回,也没活出甚么出息,只想着豁出命去保家人周全,可是静下来细想想,休说叶锦颜的命,就算所有人……在陈景望眼里,人命,可曾算得甚么?
叶锦颜,你得沉住气,沉住气啊!得用心跟他斗,不是用力气。一昧乱冲乱撞,哪会是陈家的对手?只怕拼死拼活,到头来不但悲剧会重演,还得加上亲人的不原谅。
哥哥是有主张的人,同他硬犟,大事大非面前,他怎会听你?可是,哥哥,我真的很怕,我是真的很怕,真的很怕看到你,再死一回……
心口抽的喘不过气来。前世的诸般情形,乱纷纷的在眼前晃动,与眼前血肉模糊的伤口混在一起,看不清究竟是谁的尸体谁的血。两滴泪滑下来,滴在那血中,晕出淡淡的一团,又在泪光中变的模糊。
旁边的阮凤栖忽然递了个水袋过来,道:“濑一濑。”
锦颜理也不理,仍旧吮吸,一直到黑血转了红,又吮了两次,这才退开,从旁边扯了一把草,放在嘴里嚼了几下,去掉嘴里的余毒。
叶锦念本来的确生气,看她这样,却又不忍,柔声道:“小妹。”
她抬眼向他一笑:“我没事,哥哥,我不会有事的。”
旁边的阮凤栖伸手抱起了陈景望,道:“先找个地方落落脚。”
叶锦念急应声道:“我家离的不远。”阮凤栖点了点头,两人便转了身,锦颜看地面上全是一片片的血迹,便拣了根树枝,从旁边撬起土来,把那血反埋了。
叶锦念急匆匆走出十来步,见她没跟上来,急回头道:“小妹,快点!夜深了,林子里不安全。”
“就来!”她动作很快的把土踩实,然后在旁边对角插了四根树枝,这才小跑着跟上,阮凤栖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锦颜理都不理。虽然他也许只是恰逢其事,可是这事实在太严重,实在很难不迁怒于他。叶锦念轻咳,温言道:“小妹?”
锦颜这才答道:“那血有毒,我怕被人误沾着了,所以做个记号。”
“呃?”叶锦念反而一愣:“是,这倒是应该的,我竟没想到。”一边说着,就回头看了一眼,“你插上树枝,大家便都知道了?”
“嗯,”锦颜应着,忽然觉得心里一跳,一时却想不到是什么,停了一停,才答道:“规矩是这样的。山上兽道人道,哪分的清,咱们放了猎夹或者挖了陷阱,都得插根棍儿做记号,只抓兽儿,莫误伤了人。”
阮凤栖回头瞧了她一眼。她只觉他眼中全是探究,分明湛亮凤眸,却叫人瞧着生厌。忍不住抿了唇,冷冷瞪了回去,两人视线一对,他便沉默的转回了头。
几人脚步匆匆,才刚下了山,就见一骑马儿飞也似的驰了过来,一直驰到面前,那人下马迎上来,道:“请问几位……”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脱口惊呼道:“我哥的头怎么了?”
是陈景澜?他这句话……锦颜缓缓的眯起了眼睛。
月光虽亮,却毕竟已经是深夜了。阮凤栖正横抱着陈景望,怕碰到他伤口,那伤腿是耷拉着的,老大一个伤口,犹不住滴血,一眼就能看到。而他的头,却在阮凤栖肩膀那儿,被他身子遮着,背着光。这陈景澜冲过来,不问腿倒先问头,这……这是不是就证明,他早就知道哥哥腿会受伤,头上的伤,反而是意外?
眼前陡然就是一亮,心思一集中,那种悲愤那种绝望,一下子就淡了。锦颜下意识的捏紧了拳,脑子风车似的狂转。
那土坑离山路很近,她既然布下了蛇药,早随手做下了记号,就算不是山里人,不晓得这个,那看到整整齐齐插着四根树枝,也该留心的。而且坑又深,草又密,他没事下到坑里做什么?
难道说,这一世,仍旧是个苦肉计?恰好看到她布下的蛇药,于是将计就计,借着现成的地方,玩儿他的苦肉计?怎会这么巧?
锦颜微微发抖。经了一回生死,更加深知陈景望的禀性,他不惜受这么大的罪,玩这个苦肉计,证明什么?证明他就是冲着叶家来的,证明他最少已经有了八成把握,否则,他不可能豁出这么大的本钱,就为了叫叶锦念信他,就为了顺顺当当踏进叶家的门儿,慢慢的查他想知道的事儿。
可是……可还是不对。这里头,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摆好了场子,总得有人来看的,要怎么让叶锦念顺理成章的到了林子里,看到他,还得救他?从头到尾不叫人怀疑?叶锦念可不是大夫啊,便算请人治伤,也请不到他头上。
锦颜想的头都疼了。
前头几人已经到了叶家门口,叶锦念回头叫:“小妹?”锦颜应了一声,抬头一眼看到那个锦衣的背影,就是一震。是他,一定是他!
她越想越觉得像。怪不得他会忽然撞了来,就这么一会儿,就跟叶锦念混的这么熟,称兄道弟的,还硬从坑里把陈景望弄出来,让叶锦念救他……一定是他!
真真人不可貌相,枉长了一副朗月清风的模样,却跟陈家狼狈为奸,干这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
陈景望还是顺顺当当躺在了叶家的炕上。一连两日,昏迷不醒。样样事就跟照着戏折子演的似的,步步都不差。锦颜站着坐着,醒着梦着,魔怔了似的,一直就想着一件事……
拿把菜刀砍死他……拿把菜刀砍死他……
不是下不了手,却还是犹豫。她活着,本一心为了家人平安喜乐,若是叶家的闺女杀了人……她不敢想爹娘兄姐会怎样。而且,陈景望前世纵该千刀万剐,这一世,却当真还只是个路人,连句罪有应得都套不上。
今个是陈景望在这儿的第三天,他应该会在近午时醒过来。
他还真是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这苦肉计做的实实在在,半点不掺假。
前一世也是这般,吮了毒,还昏睡了三天两夜。那时叶锦念帮他清空了毒血,见他迟迟不醒,担心起来,进城去帮他请大夫,当时,叶道方在石屋念书,叶林氏和锦玉也不在跟前。他醒过来要喝水,她端水给他,他手抖的拿不住碗,抬了眼那么为难的瞅着她,她居然就不忍心,自然而然的凑过去,挨在他身上,把那碗水一点一点的喂了给他。
那是她头一回跟少年男子挨的这么近,几乎耳鬓厮磨。现在想想,他那个眼神,那全似无意的扶在她腰间的手……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仍旧异常清晰。那时只觉风光旖旎,其实想想却全是心机。自打进了叶家大门,他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笑容都有用意。
居然连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不放过,轻而易举的挑动她的心,就借着她这份儿心,登堂入室,顺利接近叶家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锦玉一进门,他那个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对,就是那个眼神,只是一瞬间,却分明是豹子看到猎物的眼神。没几日,锦玉便出了事……
锦颜心里猛的一抽,不敢再想下去,低头把风箱拉的呼哧呼哧的响,忽听外头有人扯着嗓子道:“锦玉,锦玉!你娘在家吗?”
这一声大的,恨不得半个村的人都能听着,听着声儿却不熟。锦颜急撂下风箱出去,锦玉在外头择菜,早应了一声,过去把外院的大门开了,道:“在家呢。老林叔,您老怎么有空过来?”
老林叔哼道:“可是说呢!我也不想大老远跑这一趟!你回去问问你娘,这都是干的啥事儿!”
锦颜瞧他气势汹汹,来的不善,急插嘴问了一句:“我娘怎么了?”
老林叔瞥了她一眼:“这是锦颜吧?这孩子怎么学的这样,谁教你对长辈儿说话这个德性了?知道点礼数不?”
锦颜听着他倚老卖老,就有点儿皱眉,又不知出了啥事,忍着没再说话。锦玉早细声细气的赔着礼,一边把他往屋里让。叶林氏听到声音,急迎了出来,问:“他林叔,这是咋了,这么急火火的过来?”
老林叔就站住,瞪眼道:“叶娘子,你可真耽误我老大的事呢!”
乡下人一向就好凑个堆儿,看个热闹,再说这会儿该上山的上山,该上店的上店,留下的全是些闲人,略听见点声儿,就慢慢往这儿聚。叶林氏碍着锦玉在,急往屋里让人,老林叔却杵着门不动,一边做势撩了前襟扇风,叶林氏只得问:“倒是啥事呢?”
老林叔道:“你自个儿算计算计,你得有一个半月没往我这儿送筐了吧?我还当你是读书人家的娘子,实实信你的。结果可好了,我应了人家送筐,等了你十来个集你都没来,多年的老招牌都叫你给砸了……”
叶林氏愣了愣,便有些愧疚:“他林叔,真个对不住,我这些日子,忙了点子别的活计,一时没得闲儿。你应了人家多少筐,大的小的?我明后天的,赶着编几个给你送去。”
老林叔哼了一声,道:“那你可快着点儿!”想了想,又问:“你忙啥别的活计了?咱可是老交情,你可别顾着别人忘了咱!”
叶林氏急道:“那哪能啊,我是给孩子弄些玩意儿……”
老林叔就皱眉:“孩子多大了,还弄玩意儿,等抱孙子再弄不晚!”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有人尖声道:“孙子算啥,这就快抱上了!”
锦颜一震,猛然回了头,没听真是谁的声音,也没瞧见有人冒头。
锦玉本来是出来开门,倒被他隔在外院,听了这么一句,早涨红了脸,想躲回屋里去。可他杵在门口,又不敢上手推他。叶林氏憋的红头涨脸,又不好说的,只一迭声的道:“老林叔,咱进去说,进去说……”
老林叔却不知有啥事,仍旧大大声的道:“啥抱孙子?敢是哥儿成亲了?倒是快!随他爹啊,念书没念出名堂,娶媳妇倒上赶着!”
锦颜听到有人憋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实在恼火,上前两步,一把推开了他,先拉过锦玉,让她进了房,这才回头道:“我哥才考了一回乡试,就中了秀才,这还叫没名堂?不知道大叔您家养着状元还是探花?”
老林叔一愣:“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下茬?”
叶林氏赶紧把她往回拉:“丫儿小,说话没遮没拦的,他林叔,您可莫见怪。”
老林叔哼道:“小丫头片子,嘴这么辣,也得好好管教管教。我说叶娘子,你回头先给我编十二只大筐,十二只小筐,赶紧送过来。我赶着要。”
叶林氏一迭声的答应。锦颜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心说凭啥啊,就跟该他的似的,索性扬声道:“老林叔,我娘有没答应过你,赶一集给你拿多少筐过去?”
老林叔一怔:“啥意思?她回回给我送,乍不送了我还不能问问?”
锦颜回头问叶林氏:“娘,头一开始,是您找上门求着他送的,还是老林叔来找您收的?”
叶林氏一怔:“是你老林叔来找娘,说娘编的筐好,最紧实细密的,有多少他们家就收多少……”
“那好,”锦颜点了点头:“林叔,既然我娘没应下您,那送是情份,不送也不能算甚么错儿。现在我娘有别的活计忙着,一时不得闲儿,就先不给您送了。”
老林叔一愣,叶林氏脸上就有点挂不住,急扯了她衣裳,“丫儿,可不能这么着,老林叔照顾了咱这好几年,可不敢干这过河拆桥的事儿……”
锦颜气鼓鼓的,可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强词夺理,忍着不再说,叶林氏便赔着笑,道:“他林叔,我真个有活计忙着,要不这回这买卖,我赶紧给你赶出来,过后我每回少送两个?”
老林叔想了想,倒收了不耐烦的神气,道:“看咱两家子是老交情了,你也别捣鼓啥别的活计了,我给你提提价儿就什么都有了,这么着,四只大筐,我就给你一文钱。小筐……小筐实在提不着,咱就还是照老价儿。”
叶林氏好生过意不去:“别介,别介,您在里头操心费力,可不敢叫你白忙活。我……我尽量赶赶活儿就是。”
锦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依着叶林氏那个实诚劲儿,既应下了人,豁上命也不会耽误了活计。要是又编筐又编小玩意儿,哪能忙的过来?
可是关键不在这儿,她还记得,上回说起藤编,叶林氏曾说道,“老林叔给咱的价儿高,六只大筐,就是一文钱。八只小筐,也能卖一文钱。”话里话外,透着感激,好像得了他老大的恩惠似的。这种东西,统共也不值什么钱,老林叔居然一下子就提到四只一文,那以前他是怎么收的?难不成是欺负叶林氏不计较,价儿往死里压,得了便宜还卖乖?
锦颜犹豫了一下。知道再讲价儿,叶林氏肯定不让,索性回头拉了拉叶林氏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娘,您要是指着编筐,一辈子也挣不够哥上京赶考的钱!要是误了哥赶考,咱一家子还指望啥?您不想别人,也得想想姐姐!”
叶林氏登时就有点犹豫:“是呢,这……”
锦颜早回过头,朗声道:“老林叔,对不住,我娘真是匀不出空儿来。要不这样,这回的我们就白给你编,不收您老的钱,回头我们也不能往您那送了,还得叫您老见谅。”
老林叔愣了愣,看了叶林氏一眼,叶林氏为难的不行,又觉着锦颜说的也是正理儿,没敢言语。老林叔便道:“叶娘子?你咋说?咱两家子交了这么些年,你可莫干这没良心的事儿。”
叶林氏头都不敢抬了,道:“他林叔,实在对不住……”
老林叔想了想,一拍大腿:“行了,你不就是想抬价么!我再给你升升!大小筐子,都是四只一文!这回可行了吧?”
一会儿的工夫,这都涨了几回了!锦颜皱眉,试探着道:“不是吧?我整天往镇上跑,见那种编的懈懈的柳条筐,还不止这儿价儿呢!咱们可不做这没赚头的活计。”
老林叔一下子卡住,憋了半天,才道:“成!我豁上不赚了,大筐两只一文,小筐也两只一文!叶娘子,你这是要逼死老哥哥啊!”
瞧瞧这话说的……叶家来往的,怎么都是这路人!
锦颜气的脸色都变了,冷冷的道:“老林叔,这个价儿,您也有的赚,我没说错吧?那这几年,您都是按什么价儿收我娘编的筐,欺负我娘不计较,您自个儿心里没数么?你摸摸良心,好意思找上门来让我们再给你送么?我们拨拉上半小时算盘,也算不清您坑了我们多少钱!”
老林叔气的咬牙,老半天才道:“叶家怎么养出来这么个嘴刁的丫头!”
后头有人尖声道:“可不!这不知好歹的小死孩子,惯会个扯臊嚼蛆!”
这回锦颜正好冲着院子外头,一眼就瞧见了马仙姑。原来头先说话的,也是她,只不过马仙姑是装神弄鬼的本事,最会捏嗓子变腔,所以一时竟没听出来。
锦颜会讲理,却不会骂人,又惦记着屋里还有个瘟神,实在不想这时候多事,忍了忍装没听到,回头拉了拉叶林氏,道:“娘,别跟这些人置气了,咱回吧,以后咱再也不编筐了。”
叶林氏也听出事儿来,知道是叫人家坑了,还坑了这么些年。心里有气,闷着头不吭声。锦颜硬拉她一转身,才见南屋的门也开了,叶道方正站在门口,一脸的紧张戒备,摆着个随时预备出来的模样儿。
锦颜随手把叶林氏也推进去,带上了南屋的门,不放心锦玉,又退出来,想去北屋瞧瞧,一眼瞅见这伙人还杵在门口,就有点皱眉,过去想把门关住。
老林叔虽然知道自己理亏,可他是扯惯了顺风篷的人,哪甘心叫个小丫头坏了事,伸手挡住不叫她关,道:“你这闺女,小小的孩们,做事咋这么绝?”
锦颜一昂头:“咋样叫绝?看着你坑我娘不吱声,这样就不绝了?”
老林叔气了个倒仰,老半天才道:“行,行!以后你们家,别想着上我的门儿!我也不差你娘这一双手!”一边甩手就走。
马仙姑本来就是想混水摸鱼,出出先前那口气,一见他走了,哪能甘心,亮着嗓子道:“他老叔,你可莫生气,这一家子都是男/盗/女/娼的物儿,和他们做生意,白掉了您老的身价儿!”
老林叔停了停,犹豫着走回两步,可是看旁人都瞅着他,那眼神也不像是有善意的,自个儿寻思寻思,甩手就走了,也没搭理她,马仙姑看事儿挑不起来,气的要命,扬了嗓子道:“倒是哪来的下作娼妇,做下了糟践事,也不晓得消停些,倒搅和的满庄子鸡飞狗跳……”
旁边有人实在忍不住,劝道:“马仙姑,都是有年纪的人了,自家也尊重些,当着个孩子,你别骂的这么难听……”
马仙姑正等人和她搭茬,立时就蹦着高儿骂道:“道是我骂的难听,道是他们做的事龌龊!谁不知道他家那妮子,早就叫人吃干抹净,肚子里都养了一个了,还成天装千金小姐!我要是有这么个闺女,早把她掐死了,还叫她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她本来就是卖嘴的人,又是积怨已久,高一声低一声,就跟唱戏似的,直骂了个没完没了,叶林氏实在忍不住,开了门出来,气的直哆嗦,道:“咱们没招你没惹你,你为啥非得死咬着我们撮弄……”
锦颜几次想说话,却压根就插不进嘴,锦玉终于忍不住,哭着冲了出来,挡在锦颜面前,哭道:“好赖全是我的错,你有事冲着我来,别满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我娘……”
马仙姑飞也似的道:“你这种没脸没皮的物儿,你还知道错!你既知道错,就该早死了去,省得杵这块儿丢人现眼……”
锦玉哭道:“全是我的错!我不活了!”捂着脸就想跑,早被叶林氏一把抱住。马仙姑越发得了意,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锦颜头一个念头就是抄起棍子上去拼命,却硬生生忍了。看着这娘俩哭的泪人儿似的,又是心疼,又是犯愁。一家子人站的满满的,却啥也干不了,只会哭。这糯性子搁着个好人还好,搁着马仙姑这种泼妇,就是顷着叫人欺负死。这样下去哪儿成?
叶道方一直站在后头,实在看不下去,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你怎可污言秽语……”一句话还没说完,马仙姑早一头滚进他怀里,道:“大老爷们动手打人了!一满家子欺负我一个没儿没女的寡妇……”
旁边早有人看不过眼,不住劝解,她却满地撒泼,理也不理。
叶道方哪见过这阵仗,吓的直往后退,嘴里也是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说了些啥。锦颜定了定神,把锦玉拉起来,大声道:“怎么叫全是你的错?姐,你有什么错?长的好是错?活计好是错?还是性子好是错?”
锦玉被她说的一个愣怔,锦颜强拉了她,直直的走到马仙姑面前,道:“我倒想问问你,我姐有什么错?凭着哪一点她就该死?好好的姑娘家,谁愿遭这个灾?谁愿遇着这么个畜生?咱都是人生父母养的,现如今我爹娘心里疼的滴血似的,咱们纵算是世仇,也不该提着这个茬子欺上门儿来,你还是人不是?”
本来只是做戏,泪却唰唰的掉,马仙姑正在撒泼,并没听准她说什么,后头的乡亲可都是听的清清楚楚。有个后生实在忍不住,上前道:“马仙姑,你闹够了没,欺负人家好性儿,往人家伤口上撒盐,这是人干的事儿不!”
马仙姑张口就道:“可是你也轮着睡了?肚里那货可是你的……”
那后生闹了个大红脸,怒道:“你胡攘攘什么,真是条老野狗,逮谁咬谁,那嘴比粪坑子还臭……”
锦玉哭的抬不起头来,又想挣手,锦颜却死死捏住,一边低低的道:“你走了,娘怎么办?顷着叫她骂?这一天天的闹,什么时候是个头?非得给她个教训,叫她从此再不敢来!”
锦玉一窒,茫然的抬了泪眼,瞧了瞧马仙姑。锦颜正想加把劲儿再说,忽听身后有人道:“住口!”
声音不大,却甚有威势,马仙姑唬的一停,抬头看去。就见陈景望站在屋门口,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却神色俨然,冷冷的道:“人家步步容让,你却不依不饶,你到底想干什么?真当少爷我治不了你么!”
锦颜沉默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算着他也该醒了,也该出来了……英雄救美可是他最喜欢的戏码,借这个机会向叶家市恩,可是再好不过。
他这话说的,很有城里少爷的派头,明明是以势压人,却叫人挑不出错儿来。依他的性情,这时候就该四平八稳的一抬手,说一句:“拿我的名帖,去到县衙,就说我的话,问问你们老爷这事儿该怎么办!”
本朝难得有回原籍为官的,可不知杜家使了什么法子,杜家的长子杜清弘,竟做了这儿的县太爷,陈家兄弟表面上比谁都撇清,其实这么便宜好用的势,哪舍得不借?
这份做派儿,锦颜少说也见过三回。只可惜现在他身边没有下人,孤军做战,这派头便耍不出来。现在想想也真是好笑,陈家兄弟枉称聪明过人,可他都伤了两天了,陈景澜除了最早那一晚,居然连面都没露,能是兄友弟恭的样儿么?再说叶家跟他非亲非故的,他一躺两天,生死不知,杜家居然都不来接回去,哪里是做亲戚的样子?就算说是陈景澜瞒着,也实在有点牵强。
陈景望上前两步,以手抚胸,好似十分虚弱,喘着气又道:“我与锦念是知交好友,绝不能看着有人欺负他的家人……”
锦颜冷眼旁观,心知他的身体,肯定比他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儿要好十分。他肯定醒来已经很久,也知道自己腿上的伤,头上的伤……可是他却不知道,叶家没有包扎的麻布,是叶林氏煮了一条旧裤子,才包了他的头。那裤子是花布的,他人再俊郎,顶着那破败花裤,又光着半条腿,气势也高不到哪里去,瞧着只觉得滑稽。
再说,马仙姑本来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又闹的太大不好下台,虽见他气度不凡,仍是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叶家有脸干不叫人说么!不信你问着叶锦玉,老娘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听有人道:“叶锦玉怎么了?”
锦颜一喜,就见叶锦念同着林庆之,急匆匆的进来,锦玉一见林庆之,早又掉了泪,哽咽的道:“爹,我……”
林庆之安慰的摸摸她脑袋,然后转过头:“从今儿开始,我若是再听着有人欺负我干闺女,我可就不客气了!”众人一静,他回手指着马仙姑:“还有你这个婆娘,简直欺人太甚!我可告诉你,你再敢往玉儿头上加半个脏字,我管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马仙姑正自上窜下跳,一见他动了真怒,瘪了瘪嘴,立马就没声了,林庆之又骂:“还不快滚!找死么!”马仙姑吭哧了两声,满心想着交待两句好下台,对着林庆之的黑脸,愣没敢出声儿,推开人群就走了。
一句废话都没有,两句话就清了场子。什么叫气势,这才叫气势!风头全是自家人的,这下子,看陈景望还怎么演这个英雄救美!
锦颜险的没拍巴掌叫声好,扑过去就抱了林庆之的肩,道:“伯伯!伯伯!亏得你来……”
…………
林庆之替陈景望把了脉,便道:“毒已经差不多清了,只是失血过多。好在你身体底子好,吃几副汤药,略将养几天就没事了。”
陈景望谢了,林庆之写了方子交给叶锦念,回头就向锦颜道:“丫头来,我跟你说……”
锦颜一见他那样儿,早猜到是啥事,急道:“伯伯,咱们出去说。 ”
林庆之道:“成。”当着满屋的人,抓了锦颜就走。这老头儿性子最急,没等出门,先就道:“丫头,你猜怎么着?那个药……”
锦颜拖着他疾走,有意带着哭腔,道:“伯伯,我都要哭死了,您还笑!你知道那个人为啥被蛇咬了不,就是您给我的蛇药,我放坑里想引蛇,没承想,那蛇倒伤着了人……”
一边说一边走,一直走出老远,觉着陈景望肯定听不到了,才停了下来。林庆之倒吓了一跳,细问了几句,锦颜也细细说了。忽然想起来,问:“胡财主他……”
林庆之摆了摆手,“还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
锦颜愣了愣,问:“怎么回事?”
林庆之沉吟的道:“这事,你应该猜的着,你那药真个被他的小妾当壮//羊药给他服下了,但赶巧他正喝的烂醉,搜肠刮肚吐了一场,毒便清了大半。但这几味毒草,虽没经过制炼,毒性却十分驳杂,甚难解除。我本来也犹豫救是不救,谁知赶巧见他袖里藏着那迷//香……这老头着实不是个好东西,我便走了。是你贺伯伯不忍心,费了好些手脚,好歹救了他一条命,但他这把子年纪,经了这么一场,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锦颜沉默了一下,才问:“他没说迷//香是哪里来的?”
林庆之道:“我走的时候,他正昏迷不醒,也没法子细问。”
锦颜点了点头,又问:“那个小妾,现在怎样?”
林庆之一愣:“这倒不知。”
出了这事,百口莫辩,只怕做了她的替死鬼了罢!锦颜不敢再问,隔了一息,才岔开话题道:“对了,您刚说那药,可是那味钓‘鱼’的药?”
“嗯。”林庆之皱着眉:“真叫你说着了。病人找着了,虫花也得了,不过这送来的人,着实叫我想不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