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跟矿山上的那些东西有关。”叶展培沉吟道,“既然赵三明确无误是安庆王的人,那么安庆王今天是一定会派人去那矿山上跟平南王抢那批东西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最后谁胜谁负。按道理,赵三是听命于风哥的,风哥才应该是那个直接跟安庆王报告的人。现在赵三这么突然地赶来,莫不是那个风哥出了事?”
“那个风哥看起来是个小头目,如果他出了事,是不是表明在矿山上,安庆王的人没能得逞?”沈明蕙顺着叶展培的思路分析了起来。
“有可能。”叶展培点点头,继续琢磨着,“你说,那个安庆王为了得到矿山上那批东西,早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谋划,甚至不惜扮作商人沐云天来接近你。如今他没能得逞,他会不会甘心就此放弃?”
“嗯,应该是不会放弃吧。”沈明蕙想了想,说道,“不过,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从玉关出来了,他不可能把我们再骗回玉关吧。而且,我们也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回去的。”
叶展培微微一笑,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道:“他当然不会那么傻,骗我们回玉关。可他会不会利用我们把平南王引过来就说不定了。”
“把平南王引过来,然后用我们去换那批矿山上的东西吗?”沈明蕙眨巴着眼睛,开始细细地评估着事情的可能性,“这行得通吗?在平南王眼里,我会比那批东西更重要吗?而且,这安庆王刚刚豁出自己的命救了我,转眼又把我交到平南王的手上,那他那一箭是不是挡得有些太不值了?”
叶展培一怔,愣愣地盯着沈明蕙看了好半天:果然这救命之恩就是不一样啊。虽然沈明蕙已经接受了自己那个两不相欠的说法,但这潜意识里似乎还是对宋承宇的感觉不一样了。叶展培有些懊恼,暗骂:真是该死。为什么自己就没有注意到那一箭?为什么挡那一箭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宋承宇呢?
沈明蕙见叶展培呆呆地盯着自己,半天不说话,有些纳闷:“怎么了?我的话没有道理吗?”
叶展培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掩饰道:“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有些事此一时彼一时。那安庆王救你,固然是牺牲很大。可那是瞬间的决定,跟深思熟虑后的结论可能会不一样。而那平南王,你让他接连栽了两个大跟头,就算是为了找回面子,我觉得他也很可能会冒险一试。反正我们多留一个心眼儿,总没有错。”
“好,我知道了,我会多留心的。”刚刚听了自家老爹那悲催又离奇的故事,沈明蕙对于皇家内部的尔虞我诈、残酷争斗有了很深刻的认识,所以很谦虚地就接受了意见。
叶展培见沈明蕙这么痛快地就听了自己的话,一点儿也没抬扛,倒有些不习惯起来:“今天怎么这么听话,答应得这么爽快?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沈明蕙白了他一眼:“你说得有道理,我就听呗,我一向都是从善如流的。”
“从善如流?”叶展培忍不住笑起来,“你还真会美化你自己。”
沈明蕙打了个哈欠,觉得一阵困乏。她没了往日跟叶展培斗嘴的那种兴致,简短道:“好了,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事,对不对?我都记住了,我会留意的。我累了,你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叶展培却悠悠道:“还有一件最关键的事,我还没说。”
“还有什么事?”沈明蕙瞪大了眼睛,催促道,“那你赶快说。”
“你的警觉性也太差了,要好好地提高一下。”叶展培不慌不忙地说,“就像今天,我在你这房梁上呆着,你进门都竟然没有发觉。多亏了是我,也多亏你这个人不怎么讲究。你这脸也不洗,衣服也不换地就上了床。要不然,你在这屋里换个衣服什么的,那不是要被人看光光了。”
沈明蕙脸一红,又一个枕头扔了出去:“无聊,快滚。”
叶展培嘻嘻一笑,起了身:“我滚,我马上就滚。可我说的话,你要好好检讨。要不然,早晚你得吃亏。”
看着叶展培轻手轻脚地翻窗而出,沈明蕙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虽然她嘴上骂叶展培无聊,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今天自己的确是大意了。也许是因为太累,也许是因为刚刚逃离玉关,心情上有些放松,反正自己竟忘了要检查房间真是个不小的疏忽。
沈明蕙下意识地重新扫视了一遍房间的每个角落,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叶展培说自己不讲究,禁不住一阵懊恼:自己的狼狈样都被他看到了,还真是丢人。她起身打了水,细细地洗了脸,才又重新躺下。
第二天,匆匆吃过早饭后,小四小五就赶着马车将大家带到了陆河镇。而宋承宇说的那个隐蔽的庄子就位于陆河镇南郊的越秀山山脚,掩映在一片竹林里,倒真是不容易找。
整个庄子并不是特别大,但景致秀丽,格局玲珑,颇为让人赏心悦目。如果说平南王的西梁山别院胜在气派豪华;那么这个庄子就胜在清新典雅,独具匠心。在穿过那片竹林的时候,叶展培低声跟沈明蕙说:“这个竹林不简单,应该布了阵法。”
沈明蕙暗暗就有些感叹:这安庆王的心思果然很深,连这么个小镇上的庄子都布置得这般严密,还真是不能小瞧了。想起昨天晚上叶展培来自己房间说起的那番话,沈明蕙立刻就提高了警惕。
庄子里,丫鬟婆子一应俱全。见安庆王来了,佣人们都特别积极地忙活了起来。很快,沈明蕙被单独安排在了一个小小的跨院里;沈瑞、李忠、周贵和叶展培则被安顿在了跨院左边的院子;而安庆王宋承宇和小四小五住进了跨院右边的院子。
两个伶俐的小丫头伺候着沈明蕙梳洗更衣后,就领着她去了前院的花厅,说是午饭备在那里,大家都在等她。
果然,沈明蕙到达前院花厅时,宋承宇、沈瑞、李忠、周贵和叶展培都已在座,小四小五立在宋承宇的身边,而桌上早已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美味佳肴。
沈明蕙有点不好意思,忙道:“抱歉,我来晚了,让大家久等。”
宋承宇温暖一笑,让人如沐春风:“不碍事,我们也是刚刚坐下,谈不上久等。”说完,他举起手中的茶杯,冲沈瑞道,“沈老爷,我们这次也算是共患难了,我敬你一杯。不过,因为我有伤在身,只能以茶代酒了。”
不得不说,以宋承宇王爷的身份,还能这般谦和,实在是很难得。虽然沈瑞因为自身的遭遇,对于来自皇家的人多少都有些戒备,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安庆王还替自己的女儿挡了箭,还帮自己逃离了玉关,沈瑞无论如何也没法不积极响应。
他举了酒杯,由衷应道:“王爷客气了。这次你助我逃离玉关,又救了小女明蕙,应当是我敬你才对。”说完,一仰脖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宋承宇笑着拍手叫了声“好”,然后将手中的茶也喝了个干净。
叶展培在一旁看着,颇有些不快,暗骂:笑面虎,想走岳父路线,门儿都没有。
这时,宋承宇又开了口:“这两日,大家都累了,想来饭也没吃好。这庄子虽小,可厨子却是上好的。沈小姐,快尝尝这个菜,看看合不合胃口。”
以前,宋承宇扮作沐云天,自己扮作冉桐,两人称兄道弟,一起对弈,同桌吃饭,沈明蕙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现在,一个恢复了王爷身份,一个恢复了女儿妆扮,宋承宇还这般殷勤,就让沈明蕙感到有些不自在起来:“王爷有伤在身,不用太费心照顾我们。我们不会客气的。”
叶展培也不失时机地开口道:“是啊,我早就跟你说了,你这伤不宜多说话也不宜多笑,需要静养。其实,这饭你让下人们备好了,我们自己吃就是了。你又何必要大驾光临地来陪着呢?你看看,你这一出动,搞得大家都很不安心,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的好意,我们都心领了。你快让下人们伺候着你回房休息吧。”
宋承宇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展培一眼,仍然温润地笑着:“谢谢叶大夫这么关心我的身体。不过,我还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大家说一件事。”
“什么事?”叶展培挑了挑眉,心里暗道:就你事多。
“关于我之前为什么要扮作商人沐云天,我想跟大家好好解释一下。”宋承宇有意无意地看了沈明蕙一眼,波澜不惊地说道,“其实,我扮作商人沐云天是为了你们沈家矿山上的那批军备物资。我一开始接近沈小姐,也是有目的的。”
一席人都有些搞懵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啊?这安庆王为什么要主动地自揭老底呢?是想换取大家的信任,更好地利用大家呢?还是真的打算坦诚相待,跟大家交个朋友呢?
沈明蕙疑惑地看了宋承宇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你为什么想要得到那批矿山上的军备物资?你是不是也想谋反?西梁山的那次绑架,是你自编自导的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