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已经定了,剩下的都是些琐碎的礼节,一点点走过全场,也到了成亲的日子,阿意这段日子只忙着试衣服是否合体,首饰戴着合不合适,每天十几遍的换衣裳,着实累得不轻。
原先出嫁前都有家里的姐妹来陪着,可阿意没有姐妹,唯一的好友嵇缃也在因嫁不成楚江城在生闷气,裴素之夹在中间不好做人,索性两边不问,跟着娘回老家探亲去了。
凤夫人原先说要来的,可是却又有了身孕,便不能来了,只派人送了礼物来,阮临湘开了箱才知道,满满的四口箱子,装满了金银珠宝,看着大多有异域风情,想是凌致寒打仗从鞑子那里缴获的。
婚礼前一夜,阮临湘四处打点好了,这才去了阿意屋里,按例,女儿出嫁前一夜,当娘是要教导她些为人妻为人媳的道理,阿意很久没和阮临湘睡一张床了,笑嘻嘻的,阮临湘遣退了丫鬟,对阿意招招手:“来,娘和你说说话。”
阿意爬过来倚在阮临湘怀里,阮临湘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一本小册子,道:“这个你拿去看看。”阿意好奇,接过来道:“这是什么?”阮临湘也不好意思说,只是道:“你自己看。”
阿意翻开一看,不由哇了一声,阮临湘被她吓了一跳,道:“你哇什么?”阿意嘻嘻笑道:“这上面的人怎么光着身子打架?”阮临湘顿时无语,道:“不是打架,你好好瞧瞧。”
阿意又翻了两页,道:“明明就是打架嘛,娘,这是你那里得来的?是不是很厉害的功夫?”阮临湘眼前一黑,努力道:“这个真的不是你学武功看的,你好好看看,知道就行了。”
又嘱咐道:“你不懂这些,江城定然明白,新婚之夜时,他要做什么,你只管听他的,别推辞,知不知道?”阿意一脸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要听他的啊。”阮临湘一咬牙,道:“就是行周公之礼的时候。”阿意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的,周公之礼,不就是睡觉嘛,我知道怎么睡觉,不用他教。”
阮临湘被她的缺心眼气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以往你都是一个人睡,以后要和江城一起睡,是两个人,自然不一样。”阿意见阮临湘无奈的样子,安慰道:“娘,您放心,我知道的,以后我一定给他留一半床,也不会把他踢下去的。”
又颇为自豪道:“以前一个人想怎么睡怎么睡,以后两个人就要收敛些,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阮临湘憋了半天,放弃了,算了,叫江城头疼去吧,可是又担心,第一次总是特别疼的,万一阿意不清楚,到时候和楚江城打起来岂不要闹笑话?
阮临湘叹了口气,道:“你和江城成了亲,就是夫妻,夫妻之间有许多亲密的事情可以做,到时候你要是不懂,也别拒绝,更不能动粗,知不知道?”阿意心里糊涂,可看阮临湘一脸无奈的样子就连连点头。
于是抛开这个话题,阮临湘又细细嘱咐她,嫁了人不能胡闹,要听话,要守规矩,要孝敬公公婆婆,这些阿意早就听烦了,只是一个劲地点头,一看就没听进去。
阮临湘道:“嫁了人不比在家里,尤其是你还是郡主的身份,在家里没什么,在外边可就难了,要说把你当成一般儿媳,又怕你恼,拿郡主的身份压人,可要是尊着你捧着你,他们心里也不舒服,毕竟是娶儿媳妇,不是请了尊大佛,所以你嫁过去要先摆明了态度,孝敬楚夫人,楚夫人见你知礼,也会更喜欢你,就不会为难你了。”
阿意点点头,阮临湘越想越伤心,自己端着捧着十几年的女儿就要给别人了,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说了一会便停住了,抚着阿意的头发不说话,阿意抬头一看,却见她眼里含泪,心里也难过起来,喊了一声娘就抱住她,阮临湘哭着道:“你可一定要听话,到了人家家可没人宽容你了,你犯了错要挨打也没人给你求情了。”阿意点点头,心里酸酸的。
母女俩说了一会话,阮临湘怕阿意明早起来眼睛眍了,便催她早早睡下,自己则睁着眼看了女儿半夜才昏昏睡去。第二日一大早,阮临湘便起来了,林氏也来了,看着阿意沐浴焚香,换上嫁衣,阮临湘则去外院忙,阿意的婚礼来了不少人,阮家是不用说的,林家的几个舅母,表姐妹,表嫂,还有容青琐,都带了孩子来,客人则有陶家,嵇家,裴家,程家,还有其他的王公贵族,朝中大臣。
阮临湘单腾出了一个院子放置众人的贺礼,只是敏安郡主出嫁,对方又是镇南侯楚家,谁不来凑趣?谁不来分一杯羹?因此没半个上午,院子就满了,阮临湘只好又腾出一个院子才罢。
阮临湘这边忙着,那边亲戚女眷早就在看阿意了,林氏和虞淮月不用说了,都给了极厚重的添妆,其余的但凡是有,谁不愿意讨个好?因此阿意的添妆礼倒是有不少,阮临湘过来一一谢了,众人都说着吉祥话,夸阿意漂亮,又夸楚江城能干,天作之合之类的,阿意装扮好倒是叫人移不开眼,阿意本就美艳动人,只是平日里大大咧咧,也不爱装扮,素颜惯了,又时不时的穿男装,更是没个女孩子的样子,如今穿了鲜红的嫁衣,脸上擦了浓淡相宜的香粉,嘴上抿了鲜红的胭脂,美人如玉,艳丽无双。
众位夫人都暗暗羡慕楚家好命,儿媳妇好,陪得嫁妆也多,当真是赚了,阮临湘给阿意理了理头发,亲手给她插上出嫁时戴的金钗玉抿,又戴上凤冠。
阿意只觉得脖子一沉,阮临湘叮嘱道:“路上的规矩有喜娘提醒你,可别忘了。”阿意点点头。这边说着话,那边却听人来报说新郎官来了。
众人都出去看热闹,阮临湘也忙出去,只见楚江城一脸的喜气洋洋,穿着大红的新浪衣袍,身前身后簇拥着几位交好的贵族子弟,笑嚷着进了院子,楚江城见了阮临湘忙行礼,阮临湘一把拉住,笑道:“不用这么多礼。”
那边丫头搀了阿意到了正堂,正式拜别父母。阮临湘和许兰陵坐在上位,身后站着阿尔阿山阿思,楚江城和阿意齐齐跪倒,行了大礼。
阮临湘看着阿意的样子,突然想起当时自己出嫁时的样子,也是一身鲜红的红嫁衣,泪眼朦胧的看着堂上的父母,如今她的女儿也要出嫁了,想起这十几年抚养孩子的辛苦,想起阿意从一个小小的婴儿,长到懵懂的孩童,到清秀的少女,如今面如桃花,娇娆妩媚,一身火红的嫁衣,也要走出另一段人生了。
阮临湘越想越难过,不由得落下泪来,又忙擦去,道:“以后嫁了人,可要恪守礼仪,孝顺公婆,不能再跟家里似的……”说着说着终是忍不住,捂住嘴呜呜哭了起来。
许兰陵握着阮临湘的手安慰道:“好了,不要哭了,孩子出嫁是喜事。”阮临湘点头,擦了眼泪,阿意跪在地上行了礼,也觉得难受,只是嬷嬷交代了不许哭,会弄花了脸,便强忍住了,许兰陵对他们俩道:“以后成了亲,好好地过日子,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别错了吉时,快去吧。”
楚江城应了,阿意盖了红盖头,被搀着上了花轿。接了新娘子,接亲的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启程了,阮临湘站在门口看着,又忍不住哭了一回,林氏也是过来人,知道她心里难受,便道:“好了,还有客人要招呼,别伤心了,嫁女儿都是这么着,无论怎么宝贝,总是人家家里的人,快别哭了,叫人看笑话。”阮临湘点了头,和林氏回去招呼客人了。
许兰陵在外面招呼外客,阮临湘则在里面招呼女眷,幸而准备的妥当,又有人帮忙,也不曾出什么错漏,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酒席,众人散去,已是傍晚了,阮临湘累了一天,看着人收拾了碗碟,又把各处洒扫了,安置妥当才回了宁安堂。
冬凌端上来几道小菜,道:“夫人忙了一天,也没吃好,我准备了两样小菜,夫人多少吃点。”阮临湘见菜色清淡可口,忍不住拿了筷子,又问:“国公爷去哪了?怎么不见他?”
冬凌笑道:“今日大姑娘出嫁,内务府来了好些公公帮衬,刚才国公爷说要请一顿好好谢谢人家,只怕要晚些回来。”阮临湘道:“说的也是,我光在里面忙,外面到忽略了,今儿个只怕要喝不少酒,你去准备醒酒汤。”
冬凌应了,又道:“大姑娘出嫁了,轻雾苑就空了下来,请娘娘示下,是不是收拾收拾。”阮临湘提起这个就有些难过,道:“明天再说吧,我带着人去收拾。”冬凌应了。果然,很晚了,许兰陵才回来,喝的醉醺醺的,阮临湘一边给他收拾一边埋怨道:“再怎么也不能喝这么多。”
许兰陵有些醉了,呵呵的笑着,一个劲叫着阮临湘的名字,阮临湘道:“当真是醉了。”叫人端了醒酒汤给他灌了下去,许兰陵迷迷糊糊的,最后睡了过去,阮临湘却是辗转难测,心里担心着阿意明天拜见公婆,给公婆敬茶,会不会被为难。
到了楚家肯定多有不便,阿意又是那说一不二,不肯将就的性子,会不会得罪了人,越想越担心,恨不能立刻爬起来赶到楚家看个究竟,处处给她打点好才放心,如此反复想着,直到天亮才有了点睡意,昏昏睡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