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你应该猜的了。我母亲病情显现,我弃军从医,只身前往美国剑桥学习心理学专业。阮少逸比我幸运很多,他一开始就没有生活在阮家,小学时期就主动选择了寄宿学校,避免了和阮越的交锋。阮少逸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不能和阮寒城有任何的利益竞争,所以在读大学的时候就主修经济金融,计划好了经商的路子。因为没有和阮越有任何的摩擦,所以他和阮越的父子关系比我要好。但阮越的心,始终是向着阮寒城的。从小就没有接触过,所以对阮少逸,也没有多少亲情可言。不过,就是阮少逸没有在家生活,所以我母亲犯病那几年究竟有没有治疗过,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阮少逸都不清楚。不过管家却很郑重的说过:有给夫人进行多次治疗。”
阮少逸脸上的炫目的迷人笑容渐渐敛去,声调逐渐恢复如初,冰凉的声音,口吻好生诡谲的说道,“一说起这个,我倒很奇怪,不知道是前几年国内治疗精神疾病的水平太差了,还是何淑敏的病已经无可救药,在老宅请私人医生治疗了那么多年,居然一点好转也没有!身体每况愈下,每次我回来,看到的她都是更加憔悴。阮越不允许把她送出老宅到专业医院治疗,各种医疗设备都是直接买进阮家。我曾经给她做过心理检查,得出的结果就是深度心理综合症。简单来说,就是彻底没治了。现在,她的未来只有一条路——等死。”
阮北辰那冰冷,且阴测测的话语声最终落下。
而简妆的内心像是沸腾的开水一样,久久不能平息,炙热的血液在全身奔腾怒吼,在阮北辰言语之时,她的内心如同有一场象棋博弈,两军在棋盘上短兵相接,围剿厮杀。只觉得满脑子都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闻不到鲜血的味道,却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而她之所以心潮激荡,只因阮北辰在现在说的这一切太过残酷阴暗,惊心动魄!
这哪里是什么光彩亮丽的豪门家族?这分明就是阿谀我诈的无间地狱!
试问一句,这世上,还有比人更坏的东西吗?
虎毒,尚不食子。而人却比老虎要凶悍的多!
如果阮北辰所说句句属实,那阮越的为人的确可怕。
就算对阮北辰没有丝毫的父子之情,就算偏心偏爱阮寒城,如果不想让阮北辰阻碍阮寒城的仕途发展,直接进行交谈交涉一下不就好了?而阮越却直接采用了最直接又残酷的办法,不给阮北辰一丝选择、回旋的余地。阮越的方法的确最为有效,但,却是没有把阮北辰的命当回事。
阮越是担心阮北辰和阮寒城共走仕途,容易形成利益竞争,所以为了自己心爱的长子,不择手段的要为长子铲除对手,谋划铺路。为此,可以毁了阮北辰的左手。
或者说,阮越根本没有把阮北辰看做自己的儿子。即便阮北辰也姓阮,身上也留着他的血。但在他眼中,阮北辰不过是生在阮家,如同那下下人一样,只是个会吃饭的人而已……
阮越对阮北辰尚且如此,那阮家佣人就更不会拿阮北辰和何淑敏当回事。尤其是在阮北辰和阮少逸孩提时期,阮家下人看阮北辰母子不受宠,没有地位,私下里肯定给了阮北辰不少苦头吃。
阮北辰说自己当过兵,一个当过兵的人硬是在阮家的折磨下,活生生变成了现在这样古怪的人。自身的健康,未来的仕途,全部葬送在了阮越手里。阮越过分的偏心阮寒城,阮寒城的存在也等于间接的夺走了阮北辰的健康和未来!
难怪……
她以前一直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阮北辰一见到她就是百般戏耍;为什么对自己总是露出敌意;为什么总是跟她过不去……现在她才明白啊,难怪阮北辰一见到她,就是阴阳怪气的恶整。因为她不是别人,因为她是阮寒城的老婆,是阮寒城的妻子。在他看来,她和阮寒城就是一伙的。他吃了那么多苦,心里面怎么会没有怨?他是恨屋及乌,因为痛恨阮越和阮寒城,所以连带着把她也看不顺眼。
现在,她心里的一切心结、疑问全部都解开了。
原来如此。
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凡事,都是事出有因!
一时间,客厅忽然冷清了下来,变得无比安静。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阮北辰的视线就已经从简妆的身上离开。他面容白皙,五官精致的脸庞阴柔之极,柔和的脸部线条宛若匠师精巧打磨过的白玉,柔和润滑。他的下颌些微扬起,凤眼的直视前方空气中不知名的某处角落,阴白的脸庞毫无表情,无悲无喜,也没有方才言语之时脸上幻化出的凄迷。
简妆也在这个安静的空档思忖阮家的各个人物,惊叹阮家的黑暗与深沉,默不作声的思考着事情的复杂。“啪——”
突然间,一声金属撞击地面的鸣声猛然响起,金属叮当撞击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客厅响彻,将阮北辰语毕后的短暂寂静打破。
铁质的叉子从何淑敏的手里掉落在花岗岩的地板砖上,发出叮咚有致的金属乐章。
简妆霎时回过神,看向斜对面坐着的何淑敏。
阮北辰也从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边的母亲:“怎么吃着吃着,叉子都扔掉了?”他对何淑敏说话,语调就不在那样古怪阴森了,清冷的嗓音犹如俊逸的如梅花盛开在雪停日出的那刻,虽然声音冷淡可口吻却带着暖暖的日光,话语听上去温和很多。
他嘴上虽然是有着怪嗔之意,可还是自己动身弯腰去捡掉在脚下的叉子。
“我吃饱了。”
双目空洞的看着阮北辰捡起来的叉子,何淑敏的反应是不为所动,呆若木鸡的坐在椅子上,讷讷地说着这句话。
“那也不能扔叉子。吃饱了,要把叉子放在餐盘里。”阮北辰面对何淑敏,脾气压制了很多,把叉子擦干净以后,放到她手边的餐盘里,温和的对她说,“要不要喝点水?”
“不要。”何淑敏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一样,甩着头发拒绝,两只手却没有闲着,将瓷盘里剩余的三只蒸饺,一个一个小心的捏起,把软软的饺子捧在手心里,然后——塞进了她宽大上衣的口袋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