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发狂一般挣扎着要前往皇宫?他会不会,以身殉情,追寻她的脚步而去?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暗下定决心,为了亦妆,不管前路如何的艰难,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定要护他周全,助他度过此难关!
他相信,如果亦妆真的死了,也绝对不会愿意看到朱鹫天为她而死的!
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出了书房,来到朱鹫天就寝的房间,才一进房间,就看到手脚被捆绑住,嘴里塞着东西的朱鹫天在床榻上挣扎着,俊美的脸,因为愤怒而青筋暴露,双眼射出杀人一般的目光!
心越加的往下沉,默默的走过去,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告诉他这样的消息!
挣扎着的朱鹫天,一听到脚步声,猛地转过头来,睁大了血红的眼睛瞪着楚森渊,不断的示意楚森渊为他松绑!
这该死的楚森渊,竟然敢打晕他,还这样的对他,等他脱了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心中气恼归气恼,最终还是被对亦妆的担忧掩盖了过去,只要一想到亦妆现在生死未卜,他都急得快要发疯了!
"朱兄,很抱歉,我还不能够给你松绑!"楚森渊叹息一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忍着心中的悲伤,看着外面说道:"但是我可以保证,到了晚上,我会陪你再闯皇宫的!"
这样的他,如何能够给他松绑?
朱鹫天闻言更是气怒,恨不得跳起来狠狠的揍他一顿,但是被浑身被捆绑,根本是连动都动不了,只得拿目光狠狠的将他千刀万剐!但是看着楚森渊,他又不由得一怔!
在楚森渊的脸上,他居然捕捉到一丝被压抑的悲伤,正在此时,忽地听到一声轻微的滴答声,空气里似乎有血腥味道,他的目光往下看,见到了楚森渊受伤的手,不由得浑身一震!
什么事情?竟然让一向冷血的楚森渊都悲伤了?
莫非,莫非是亦儿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仿佛一桶冷水从头淋下来,他的心瞬间被冰封,感觉不到半点温度!恐惧,绝望,痛苦,各种各样的情绪突然间在心里滋生蔓延!
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亦儿她,她身手哪么好,没有人可以伤害她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会的!
亦儿,我现在就去皇宫,我现在就去将你带出来,你要等我,知道吗?你一定要等我!
亦儿!
心跳突然间激烈的跳动起来,浑身颤抖,猛地用力,挣扎着要坐起来,但是每次都失败!
"朱兄,不要这样!"楚森渊感觉到了朱鹫天内心情感强烈的变化,眼看着他拼命挣扎,心下一黯,伸出手去按住他,沉声说道!
放开我!该死的,快点放开我!
朱鹫天一边挣扎,一边怒吼,奈何嘴巴被塞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他心里的惶急恐惧,却如阳光一样,洒遍了整个天地!
楚森渊看他那样痛苦,顿时觉得自己的心也被生生的撕裂了一般,痛得说不出话来,只得转过脸去,不敢看!
"砰砰!"朱鹫天挣扎不得,只得用被捆住的双脚猛烈的撞着床板,沉闷而紧密的声音宣泄着他内心里的焦虑惶急!
那声音,一声声的,打落在楚森渊心里,像是一把铁锤一样,重重的打在他心里!
"不要再敲了!"楚森渊心里极为难过,听到声音,再也忍不住,转过脸来看着朱鹫天说道:"不要再敲了!再敲,亦妆也不会回来了!她,她已经,已经,"
本来想着反正也不能够瞒住他的,还不如爽性告诉了他,但是话到嘴边,才知道,要轻易说出这样的消息,根本就做不到!
朱鹫天话听到一半,却见他止住了,再看他脸色苍白难看,当下什么都明白了!
连楚森渊都没有办法说出口的,只有一个消息,那就是,亦儿她——
呼吸,瞬间停止,心,一点一点的冷透,空茫的一片,像是充塞了什么东西,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他觉察不到自己的心跳,觉察不到身体里任何情绪的波动,原来以为自己会痛不欲生的,但是,得知消息的这一刻,他整个人反而没有松懈了下来,世界突然间就这样安静了下来,静得,可以清晰的听到心跳的震动,一声又一声,缓慢而沉重;静得,仿佛可以,听到灰尘飞舞的声响,哗啦啦的,像汹涌的河流!
他缓缓的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亦妆的笑影,慢慢的蔓延过来,将他淹没!
楚森渊本以为朱鹫天得知这样的消息,会伤心欲绝,悲痛不已,难以接受,他等待着他的又一轮发飙,没有想到,却半天也没有听到声响,转过头去,却看到他一脸平静的躺在那里,整个人仿佛空了一样!
他怔了一怔,瞬间明白!
不是不痛苦,只是,这痛苦太过巨大,太具有毁灭性,再也不是痛哭或者吼叫可以承担,就只剩下平静了!
越是平静,其中的震动,就会越大!
就像一个表面完好内里乌黑糜烂的伤口,在平静之中,慢慢的伤透筋骨,药力难医!
缓缓的伸出手去,解开捆绑住他手脚的绳索,拿掉他嘴里的东西!
朱鹫天缓缓的坐了起来,也不看楚森渊一眼,只是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淡淡的说道:"我要沐浴更衣!"
楚森渊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出去准备这一切!
宫门外,秋天的阳光下,一身白色儒衣的朱鹫天,绝美的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任何表情,一双眼睛,深沉得,如同深渊,在蓝色的穹苍下,凛然如同天神!
凝望着门后面那一片巍峨的宫殿,脑子里浮起一身青衣的亦妆,在淡淡的月色下,仰起头来,倾城一笑,如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时至今日,每每想起,心魂依旧为之震动!
亦儿一生希望,是要走出这个冰冷的牢笼,在天地间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说过,等他们的房子建好了,就会嫁给他,做他一生唯一的妻子!现在,他们的房子早已经建好,她却已经永远的去了!永远的,倒在这个冰冷华丽的牢笼里!
亦儿,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将你带走,但是亦儿,我知道,自此以后,无论何时何地,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人!
亦儿,我来了,你要等着我!
朱鹫天敛目,收回神思,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围过来的侍卫,径自往宫里走!
宫门的侍卫,早已得知朱鹫天昨夜逃出天牢的消息,此时骤然见到他出现在这里,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公然挑衅皇上吗?于是早有人禀报上去,剩下的手执铁枪,全神戒备的围了上来,但是看着一身高高在上的王者之气,森冷可怕的气息却与平常相比,更加逼人!
"大胆桀王,反出天牢,竟然还敢往出现在这里!今日,我等定然要将你拿下!"当值的护卫副统领愣神过后,站了出来,朝着朱鹫天一脸凛然的喝道:"来人,将他拿下!"
听到那人的话,朱鹫天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的看了一眼那说话的人!
那人遇上朱鹫天冷漠的眼神,心不由得寒了寒,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心生怯意,但是面对着众多下属,却又不能够,于是一挺腰,一挥手,便指挥众人围攻了上来!
铁枪逼近,朱鹫天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是径自往里面走!
"住手!"就在此时,忽地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远远的传来,众护卫不由得都收回了武器,站在一边!
"皇上有旨,宣桀王进宫见驾!"来人正是李明英,冒头大汗的赶过来,又转过脸去,对着朱鹫天弯腰说道:"王爷,皇上有请,请随奴才来!"
一切如同他的猜测,朱鹫天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迈步就向前走!
觅莲宫!
觅莲宫没有芳菲殿的高大恢宏,没有芳菲殿那般的气势逼人,但是雕梁画栋,更有一种优雅的风致!
但是此刻的觅莲宫却处在一种悲伤的氛围之中,触目所见,到处都是白色,哪么安静,死寂的一片!
亦儿,我的亦儿,你就在里面吗?你就躺在里面,等待着我到来吗?
亦儿,我来了!我来陪你了!
没有走到的时候,心急剧的跳动,仿佛要破腔而出,恨不得一眨眼之间,就可以来到亦儿的身边,但是此刻,觅莲宫就矗立在面前,他却忽然间觉得脚步是如此的沉重,他用尽全力,亦步履艰难!
亦儿,他仿佛看到了她如花一样美好的容颜,仿佛看到了她阳光一样恬静而温暖的笑容,空气里仿佛都是她的味道,她的气息!
亦儿,我的亦儿!
一步又一步,软缎鞋子柔软的落在大理石铺就的石板上,上面有细微的尘埃,他仿佛可以听到鞋底碾在上面,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就像一只磨,缓慢而有力的碾着自己的心,他看到它一点一点的裂碎,纹路清晰,看到鲜血一点一点的流淌出来,慢慢的沾满心房,充盈整个身子,然后,将自己慢慢的填塞,直到失去呼吸,失去心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