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西凉公主的舞蹈也接近尾声,来不及做任何准备,训导嬷嬷权衡一下,决定赌这一次,点点头。
"不过,曲子由我定,不需舞,不须笙箫。"沉星立刻从笸箩里选了一块同色的薄纱,罩住面容,只余一双美目在外,那训导嬷嬷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带我过去。"
"是。"
沉星遥遥的看了一下,便知道这个节目大约是有人精心准备的,一面精致水晶帘垂落,琴台在后正对楚君焕的御座。
此时舞蹈已毕,一个柔媚的嗓音响起:"古兰雅恭祝楚皇陛下万岁万万岁。"
殿中片刻的静默之后,楚君焕不紧不慢的击掌道:"羌鼓上舞,见所未见,实在绝妙,公主的舞姿风袅牡丹,国色天成。"
他这一开口,四座都接口称赞不迭,一片称赞声中,古兰雅轻盈盈的近前,算的上美艳的脸上挂上一丝既腼腆又不失大方的笑:"陛下见笑了。兰雅听闻南楚长袖善舞者甚多,今日却是班门弄斧,博陛下一哂,也就是了。"
"公主太谦了。"楚君焕剑眉轻轻一扬,唇间微勾道:"公主路远迢迢而来,朕却不曾知道,多有简慢。"
似笑非笑的神情,透着让人目眩神迷的光华。那古兰雅明显是恍惚了一下,但这个女人断不是易忘乎所以的人,所以很快垂下眼眸,睫毛轻颤。
"能得睹陛下圣颜,已经是兰雅的福分,陛下若肯赏脸一观,便是兰雅的荣幸了。"
声声只做娇羞婉转之态,而在这种唱和下得以绽放光芒,自然是令她十分得意,目光里都透着自矜。
楚君焕薄唇仍是冷魅的弧度,眸中淡淡而已,作陪的东离墨此时笑道:"看过了西凉公主的舞姿,下面请公主和贺兰将军一起欣赏一下我南楚的琴艺如何。"
"早就听闻贵国人多擅音律。今日正可大开眼界。"贺兰祺连忙迎合的道。
楚君焕不语,他的目光已经透过珠帘看向那影影绰绰的一抹清丽身影,眯起深瞳,将情绪深藏眸底。
沉星已经在水晶帘中坐定,从容的双手置于琴上,心渐渐的安定下来,抬起头,隔着帘子向外看着那似远又近的深邃眼眸,便突然改变了决定。
手指轻轻的抹过琴弦,一声清冽的音韵悠扬,宛若珠玑玉落。
琴音不疾不徐,细斟慢酌间却悄悄抵入心扉,满座无声。
沉星抚过一遍之后,便顿开喉咙,曼声而歌:"响更漏,窗影斑驳,脱玉镯,石竹落,曾有诺,死生契阔,月成朔,天也殁,韶华凋,血染惊涛,战火燎,情可抛,剪影描,宫墙纷扰,蛟龙啸,入碧霄..."
歌喉婉转,音韵别有一股凄清,令人泫然欲泣,楚君焕拈盏啜饮,一杯接着一杯。烈酒入口,锐利隔喉,好生辛辣。
沉星淡淡的望他,一道水晶帘,隔断了目光,中间是江河湖海,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词中意,曲中事,除却个中人,天边月,无人知。沉星顿了一下弦,看着高高在上的男子,一股酸楚直往上窜,竭力压住,将曲声直转决绝苍凉:"看尽三十三宫阙,最高不过离恨天,紫禁巅,我命由我不由天,情何堪,世人嗟叹,数遍四百四病难,最苦不过长牵念,水袖挽,再唱出秋水望断,负朱颜,心字成缺..."
沉星心中轻叹,最后勾了勾弦,然后停下,一片静默,风泠泠,月杳杳,余音绕梁,许久不绝。
其实这首词,多是人没听懂,只觉得好听,却不解其意,那贺兰祺、古兰雅对望一眼,俱是蹙眉,这词句对他们来说确实艰涩了点。
东离墨却是大大的皱眉,脸色阴郁,心里暗道不好,这唱的是什么,也太大胆了,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意思?要是触怒了皇上,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这节目可是他安排的。
想到这里,不禁去看楚君焕。那冷冷的面容上不辨嗔怒,而漆黑的瞳底,隐隐的透出一股凉薄和苍郁。
那贺兰祺愣了半天,只好开口:"这曲子甚好,词也雅,只是听着颇有深意。"
楚君焕慢慢抬起头,仰脖将杯中酒饮尽,然后站起来,下了御座,一步一步走向那水晶帘,然后在珠帘前站定,久久的凝睇,眼快的奴才连忙将水晶帘卷起来。
沉星站起身来,白衣浣素,面纱轻舞,眸如清泉。
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楚君焕的唇角忽而斜起一丝淡笑,伸手摘去她的面纱。轻纱落地被风卷去。他就是要人看到,看到他身边有了一个怎样的女子。
沉星低低的冷笑,然后傲然的抬眸,不期这一抬头换来的却是满座惊叹。所谓天仙,无人曾见,而此刻面纱摘去的一瞬,所有人的心里却都出现了这四个字...美若天仙。
绝代风华让满殿的莺莺燕燕都变的暗淡无光。
楚君焕却若无闻,牵过她的手,便走上御座,毫不顾忌周围人惊诧的目光,用行动证明他对她的权力,证明她是他的女人。
贺兰祺微微失神片刻,而古兰雅神情微微一暗,旋即笑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就该是艳冠南楚,称名三国和北燕光华公主齐名的第一美人,相府嫡女纪姑娘了,一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沉星已经坐在了楚君焕的身边,闻声向她转过脸来,落落大方:"公主过奖了。"
素面朝天的绝色面容。不施脂粉,已经逼的那精心装扮的古兰雅的风采尽情遮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