菘蓝急的跺脚道:"紫苏,城里还乱着,王爷有谕让她留在这里。"
紫苏冷冷的道:"你不让她去,她就不会去了?"说着也翻身上了另一匹马,急纵追着沉星而去。
菘蓝低头叹了口气。
沉星一路疾驰,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凉都,呛人的烟尘里四望,杀戮声、恸哭声缀连成洪流,几乎要将人埋葬。长长的街道,血腥肆意,尸体堆积,满目疮痍,征服者脸上的快意和失败者脸上的绝望,在眼前不停的交叠。
沉星闭上眼睛,刀子似的风里混合了腥膻、焦糊、灰尘,让人呼吸都变得污浊艰难。
"我杀了你。你们这些魔鬼。"斜刺里一个人冲出来,手里拿了一把剪刀,直刺向沉星,但还没有来得及接近她,便被一柄飞刀楔入胸口,血溅当场。
沉星急回头,紫苏拍马赶过来,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道:"要见王爷跟我来。"
沉星一路骑马跟着紫苏,所过处都是惨绝人寰的景象,初时的恻然,最后变成了麻木,她无心再去考虑义与不义的问题,有种不安和焦虑像狼牙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唯有见到他,她才可以安心。
时隔一夜,再入凉宫,一切却都不再相同。
江山易主,国破家亡。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西凉和西凉国主。
远远的,沉星看到了望台之上,那一身靛青的甲衣,指点江山,傲然若王。
慕容澈也看到了她,脱开众人,下了角楼。
一夜的杀伐,让他略显疲惫,谪仙样的人,脸上却蒙了淡淡的烟尘,唇上干裂泛白。
"星儿。"慕容澈叫了她一声,笑,声音有些沙哑惫意,一面伸手将她从马上扶了下来。
甫一站稳身子,沉星急急的抓住他的手道:"澈,他呢..."
慕容澈的脸色倏然僵了一下。
"怎么了。"他神情的细微变化,让沉星心头骤然一紧:"他没出事吧。"
"没有。"慕容澈道:"他走了。"
胸口猝然被捅了一刀,沉星踉跄后退了一步,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怔怔的问道:"什么意思,走了?去哪里了?"
"南楚在攻下凉都之后,撤军了。"
"撤军..."沉星眸中一片茫然:"撤军,这么急。"
"是。百里将军传来的文书。"
"怎么会这样。"沉星握住胸口,眸中有些迷茫失措:"他为什么要走,他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沿路看到的,都是北燕的兵马。
"星儿..."慕容澈皱了皱眉:"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他又这样,没有一点解释和交代,要走就走,要留就留。"沉星跺脚道:"我要去找他,我要找他问清楚。"
她说着就转身要走。
"星儿,你冷静点。现在我手下全是疲兵,没法保护你过去。"
"我自己去..."沉星执拗道。
"星儿..."慕容澈用力拉住她,将她牢牢的拽在身前:"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安排,好不好,你要相信他,他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沉星抓着慕容澈的手道:"澈,我做了不好的梦,梦到他出事了,是不是真的,他出事了?要不然,他不可能这么一声不响的离开的。"
"不会的,星儿,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么?等闲的人谁能奈何的了?放心,我会安排去见他。可是现在,你需要休息,我也一样,我三天两夜没阖过眼了。"慕容澈道:"给我一天的时间。"
沉星胡乱点头,慕容澈心中叹了口气,也不顾众目睽睽,便将她拥入怀里,温声安抚。
其实,慕容澈心里也没底。有些事,似乎脱出了控制和预想,沉星的寒毒离奇解去,楚君焕身陷凉宫,今日攻破凉都之后,却没有见到他,只是百里戬传过话来,说是就此休兵回南楚。他们的动作极快,几乎是在一夜间,就将兵马全部撤走。
对于沉星,一字不提。
这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让慕容澈怎能不起疑心。
可是,眼下,情况不明,他只能是暂且安抚住了沉星,他知道沉星再怎么着急,也不愿意让自己为难,他要用这一天的时间,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事情有变化,要尽可能将对她的伤害减到最低。
还有就是,失踪的皇帝古尧宸。
必须要找到他,才知道昨夜的皇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那个西凉的国师。
其实,并没由慕容澈多费力气,很快就有人来报,找到了古尧宸和西凉的国师鬼隐。
慕容澈急急忙忙的带着人登上了离西凉国都最近的一做峰顶,冰雪沙砾,层层遮盖。
古尧宸和鬼隐确实都在这里,只是可惜,只剩了尸体。
两个人的死状极其凄惨。都是被绑在石头上,手筋脚筋都被挑断,脸已经被划花了,最令人心惊的是已经被开膛破肚,旁边散落着秃鹫的羽毛。
慕容澈看得出来,是活着被人招来秃鹫剖开腹部,令秃鹫生食其心肠。
这种虐杀的手法,纯粹是为了泄愤。是谁,这么深的仇怨,要将人这么弄死。
是楚君焕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战,北燕亦是伤亡惨重,伤兵满营。
最大的代价是,大将军吕嶅阵亡。被西凉的连发弩给射穿了胸膛,倒在了杀入凉都的最后一刻。
可是,这样的死亡,更加激发了北燕将帅的愤怒和血气,一股拿下凉都,横扫凉宫,宫中城中都是一片尸山血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