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事了。"楚君焕顿了一下,声音凝重:"纪相,给朕解毒的人是谁?"
他问的时候目光却并没有落在纪廉身上,而是抬头向前,有些空空然,有些恍惚,他似乎看着什么,又似什么都没看。
纪廉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就问的是这件事,迅速的整理思绪,刚要开口,楚君焕一句话就顶了回来:"不是那些太医...是谁?"
他慢慢的将视线回移,定定的看着纪廉。
"回皇上。是北燕慕容王爷和他帐下的医士。"
"慕容澈?"楚君焕眉梢沉了一下,重复着,语气晦涩。
"看来慕容王爷并无心令两国开战,所以得知皇上中毒之后,不遗余力。"
这是实情,所以并不算是欺君。
薄唇微起一丝淡笑,楚君焕不置可否的点头:"给朕约他,朕要当面道谢。"
"是。"
君臣二人沉默了片刻,帐外北地的寒风呼啸如泣,异常的清晰。
楚君焕突然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纪相,星儿真的死了吗?"
纪廉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楚君焕:"皇上何出此言。"
"朕也不解。只是觉得昏迷之中,朕似乎见到她了。"楚君焕目光深凝,有些茫然,也有些困惑。
"日有所思,夜必有所梦。想来是皇上思虑太过的缘故。"纪廉一阵恻然,垂眸答道。
"梦?不太像。"楚君焕摇了摇头:"其实那日,咱们都没有见到星儿,虽然断崖之下难有生望,可是万一呢?万一她还活着呢?"
他目光有些迫切的看着纪廉,似乎是寻求着认同。
纪廉心中惊异,莫不是皇上察觉到什么,心念一动,面色仍然平静道:"若说星儿还在人世,知道爹娘俱在,怎会不回来看望,又怎全无消息。"
楚君焕忡然不语,眉梢眼底都有些黯然。
纪廉叹口气道:"星儿若是知道皇上念她及此,也可无憾了,只是微臣还是要劝皇上珍重龙体为是。"
"她无憾,朕却是有。"楚君焕将手掌攥起,摇了摇头,声音低郁。
纪廉闻言只有沉默,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番话,可惜这话星儿那丫头并没有听到,不过就算是听到,也只是徒做伤感吧,自家女儿的脾气他很是知道,如果拧起来,谁也没辙,她决定的事,从来也不会改。
楚君焕注意到他的神情异样,深瞳骤然一眯,却将语气平复如常:"算了,朕不该提这件事,令纪相触情。纪相,这几日辛苦了。去歇歇吧。给朕将杜铭叫进来。"
"是。"
纪廉退出去,依言将杜铭唤来,心里莫名的有些惴惴不安,如果杜铭将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出来,依照皇上敏锐,至少会有疑惑,或者他已经在疑惑了?许是情深,所以冥冥之中会有些感应吧。
想到这里,纪廉心中轻轻一拨,然后挥挥手叫了一员传令兵来:"去燕营见他们的摄政王,告诉他,我陛下已经无恙。择日面见。"
"是。"
日色大好。纪廉站在太阳底下,眯起眼眸,捋冉沉吟。
算了,让杜铭说吧。若是皇上当真窥出端倪,那也合该他们缘分未断。
这件事上,他不会多说多做什么,一切顺其自然。
杜铭将事情从皇上昏迷一直到醒来,这期间所知所见的事情一个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看着自家主子阴晴不定的脸色,他心里有些不得章法。
"是他为朕医治的?"
"回皇上,正是北燕太傅陈清云,上次皇上令臣去暗中查察的那个白衣少年,北燕摄政王慕容澈的义弟。"
"义弟,白衣少年,陈...清云..."楚君焕深瞳里晃过一道亮色:"此人是在三年前出现的?"
杜铭低头答是,其实他心里对那个白衣少年的身份多少也有些怀疑,直觉告诉他,这人没那么简单,似乎暗藏着一重身份,只是这怀疑不太有根据,所以,他也不敢和皇上提。
"好了,你下去吧。"楚君焕道:"这件事不要向人说起,尤其是,纪相。"
杜铭退出去以后,楚君焕向后靠在床头,目光一发深邃起来。
那日月下白衣的剪影,在眼前飘忽不定,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三年前,白衣少年,懂得医术,和慕容澈交好。太多的疑点,让心中朦胧的现出一个假设。而这个假设,让他的心一阵轻悸。不管有多荒唐,他都要去求证,他要一个答案,否则,他会寝食难安。
楚君焕伸手取过压在枕下的那个匣子,一遍一遍的看着里面那枚小小的白玉簪子,半片白色的衣袂。
这不染纤尘的白,她最喜欢的颜色。
星儿,会是你吗。燕营。
此时沉星也醒来,虚耗过度的体力,让她喉咙里干涩,难以出声。
"放心吧,他没事了。他中的毒比我深,所以要醒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慕容澈淡淡一笑道,她的一个眼神,他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见她动了动唇,便笑止之:"别急,我给你倒点水来。"
那温柔的笑容,犹如和风淡淡,温煦轻暖。这一夜,他一直守着她,寸步不离。
一盏温水入腹,顿觉身体舒服了许多。
"好点了没?"
沉星慢慢的点头,却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卸去易容之后,她的脸色更显得苍白。
"那天,用解药挟持你,给你种下蛊毒的人,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