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星儿。"纪廉心中隐忧重重,但也再三咽住只是道:"你胳膊上的伤。"
沉星把中毒一节掩过不提,笑如薄烟:"不过是外伤。血也止住了,不碍事。爹爹忘了,我的医术完全可以自保。"
纪廉深知这一点,点了点头,正要问问她这两年的情况,却见杜铭一头闯进来,面色急怒:"纪相,那几个燕人都逃回去了。我让人将燕营围了,这个家伙..."
"莽撞!"纪廉截住他,不让他上前,沉声道:"咱们现在都在燕境之内,一旦形势激化,于咱们不利。"
"可是..."杜铭虽然不忿,但是也知这话是实,可是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指着沉星道:"可是这个人必死!"
"这人是该死。"纪廉当然不会说出沉星的身份,佯作怒色道:"可是,你现在杀了他,谁给皇上解毒。就算要杀,也要等皇上醒过来,请皇上定夺。"
"可是万一她对皇上不利..."
"杜将军放心。"沉星适时接口道:"你该知道,我一直力主燕楚相合,而非开战。我也不想楚皇殒命我燕国之内,这对我北燕,毫无益处。所以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她背转身子,并没有回头。
杜铭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你保证能给皇上解毒?"
"若皇上有个差池,不必你来取我首级,我一定立刻自尽谢罪。"沉星声音严正,滴水不漏:"我这么说,杜将军总该放心了吧。"
杜铭听得她这番锵然的言语,顿时无言以对。
纪廉道:"好了,她不懂得武功,人也受了重伤。叫人在外面看着就是,量他也跑不出去。杜将军,咱们出去,我有话要和你商量。"
杜铭狐疑的看了一眼背对他的少年,又看了看纪廉,纪廉与他使个眼色,两个人就退了出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日色渐渐西坠,沉星接连给楚君焕下了几次针,可是毒性依然走的很快。而营中其他中毒的将尉也有人不及救治而亡。恐慌、阴霾、激愤渐渐的笼罩在整个楚营,叫嚷开战之声不绝于耳,都被纪廉压下。
而这期间,燕营不闻音讯,可是也没有大的动作,沉星知道,这意味着,慕容澈的情况已经稳定。
最迟明日子时,药必须要到。否则,结果将不堪设想。
沉星深吸一口气,目光格外凝重。
纪廉来看了她两次,送了些吃的来,可是沉星一口都没动。纪廉十分忧虑,劝道:"星儿,多少吃点东西。要不然你的身子会垮掉。"
"爹爹,这个时候,我什么吃不下。"沉星神色憔悴,可是目光却还是澄明的。
"傻丫头,你这个样子,皇上醒来,怎不伤心呢。"纪廉道:"皇上对你..."
"爹爹,别说了。"沉星道:"他对我是怎样的,我很知道。他心里有杆秤,天下,还有我,孰重孰轻,他早已判定了,从我坠崖的那一刻起,我和他,早已没有弥合的可能了。"
纪廉闻言吃了一惊道:"孩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你不是说..."
要陪他同死,却不愿意活着相认?
"对,如果他死了,我会陪他。可是如果他度过此劫,安然无事,我也就没有必要出现在他面前。爹爹,他已经追我为后,那就说明在他的心里,我已经死了。"沉星的声音清冷而凄凉道:"就让他一直这么认为下去。他做他的楚皇,我也可以少些苦恼,两相便宜,都好。"
"孩子,你这又是何必呢。"纪廉道:"皇上为你,至今不肯立后,更不肯纳妃。难道就忍心让他..."
"爹爹放心。他向来大局为重,过了这几年,等他不再记得我的时候,就会再娶。何愁南楚无后无嗣?他若有心,能够善待爹娘,我也就安心了。"沉星微微一笑:"再说,我身有寒毒,还不知道能活多久。若是回他身边,迁延几年,终究是要撒手。他与我无情还好,若是有情,多少也会再伤心一次。又何必呢。"
纪廉叹息不止:"你这丫头,就这一样不好。凡事想的太多,太细,你能这么说,就说明你心里对皇上也是放不下的,可就是固执,跟你娘一个样。唉。"
"放不下,不代表能原谅。我若回他身边,一旦江山和我不能两全之时,他必然还会舍我而取天下,我尝过那种滋味,太痛了,所以不愿意重蹈覆辙。"沉星道:"所以,爹爹,你别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今生都不会见他了。恳求爹爹为我保守这个秘密,让女儿在他心里永远的死去。好么。"
"真是个傻丫头呢。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真是越老越看不懂了。"纪廉摇头叹息不止:"罢了罢了,此事以后再说。古语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看你和皇上有缘还是无缘了。"
这话里的深意沉星听得懂,淡然一笑,不再多言,她不会再给他机会,不会再给所谓的相逢机会。
一时纪廉离去。沉星凝眸桌上的灯火,蜡炬成灰,点点红泪,如人垂泣待天明。
这个时候燕营中,菘蓝等人也在守着慕容澈。慕容澈服下解药之后,呼吸平稳,心脉渐强,起更时分,他的眼睑轻动了两下,终于醒转。
菘蓝第一个跳起来:"王爷醒了。"
这振奋的声音,让惊尘也乒乒乓乓的冲过来:"太好了,王爷总算是醒了。"
绝尘原是性情冷漠,见此也不由得向前两步,目光里露出喜色,嘴角舒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