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声音带着笑带着温柔。
沉星踉跄了两步,人潮似乎是在轰然间散开,让她的清楚的看到卖河灯的地方站着的两个人,一抹娇艳的红衣和孤高清冷的黑衣相对而立。从她的角度上,他们脸上的神情,无比清晰,却只能用两情相悦,柔情似水来解释。
那潋滟的凤眸,深黑幽邃的瞳仁,曾经那么执着的锁在她身上,又是那么执着的闯入她的心中,可是现在都分毫不舛的给了另一个女子。
这个人,曾经那么信誓旦旦的要娶她,现在连一年的时光都未到,便流连在了别人身边。
那她算什么,她付出的感情,苦熬的相思,矛盾和挣扎,又算得了什么。
也许那日,他不过是一时兴起,逗弄她解闷而已,过后,远了,也就忘了,不会再记得曾有那么一个女子将心早已系在了他身上。
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剩下那美丽又刺目的画面在眼前无边的延展,痛由心底蔓延到了全身,控制了呼吸,让身体麻木僵硬,没有一点力气。
手中的白莲河灯啪的掉落在地上。这声音惊动了正与心上人缱绻的他,斜飞的剑眉轻轻一敛,飞快的转过脸来。沉星只觉得一股酸涩胀满眼眶,在视线模糊的瞬间,决然的转过身去,快步走开。
就在她果断走开之后,那双黑瞳在看到地上摔烂的河灯深处顷刻有波痕掠过,他默然的走过去,俯身捡起那盏白莲河灯,心中一动,猛然抬头,目光犀利而又急切的穿过人群,捕捉到了那抹纤婉的身影。
心头刹那间变作柔软。
此时,白无伤找过来的时候看到地上的河灯,神情骤然一阵紧张,扬眉看向周围,却正好和他目光相对,于是毫不客气的质问:"有没有看到拿着这个河灯的人。"
冷冽的深瞳微微一眯,他淡声道没有,然后冷冷的转身走开。
沉星以最快的速度走着,也根本不在乎撞到人,薄薄的面具遮住了她的情绪,没人看到她因为胸口的痛楚而变的苍白的面容。
她忘记了白无伤还在找她,只想要快些离开这满目都是灿烂霓虹的地方,不想和他呆在同一个地方。
出了城门不知道走出多远,到了僻静地方,她终于停了下来,手扶住粗糙树干,微微的喘息着。
冷风一扑,一个激灵,让她的心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其实这又有什么,他和她本就是萍水相逢,甚至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终归都是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
一时的相遇,再无交集。所谓情痴,无疾而终,这样也好。今夜之后,她不用再想,不用再自苦。
沉星靠着身后的枯柳,望着仍然流光溢彩的城中,清冷冷的微笑。而她一直珍藏在胸口的那枚指环,此刻却忽而如同一点朱砂炽烫煎熬,彻骨的疼着。
城中喧嚣,灯如白昼,城外坡顶,月华寂寞。
忽而感慨,她轻声道:"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下阕,却太应景,她哽住,不忍再往下念。
"今年元月时,花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声音低而微寒,带着一丝笑意,重重的震动她的心扉,她咬了下唇,转身就走,却仍是无路可逃,被他截住。俊颜深瞳如故,毫不躲闪的凝在她的脸上。
"干嘛躲我。"连说话的语气也与之前如出一辙,蛮横霸道。
"你是谁,我不认得你。"沉星固执的别过头,不肯看他。
眉峰轻轻的纵起,他的语气凝重:"不认得?"
"对。"
"真的?"
"真的。"倔强的小巧玉容显出一份决不妥协来。
"可我认得你。"他伸手扳起她的面容:"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
眼眸终归是避无可避的和他撞在一起,视线纠缠。
"不要。"沉星直视着他的眼眸,坚决的推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攥住。
"要。"他固执的道,薄唇微动,两个字清晰而温柔:"想你。"
短短的两个字,震动耳鼓,让沉星心底一灼,下一秒就被他用力挤入怀里。
突然的暖流,辗转过身体,流入血液之内。
他和那个红衣女子在一起的画面这个时候倏然在眼前清晰。
不。
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他:"不要,你已经有夫人了,或者,马上,我不会..."
说到最后,咽住,不语。
他闻言似乎微微愣了一下,在想明白她为何会这么说的时候,突然朗声而笑,眉眼绽开,如那日开遍山野的石竹:"你这是呷醋了?"
"我..."沉星一怔,似乎心里是有那么点酸意,恨声道:"我才不会。"
"是啊,我是有夫人了。"他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道:"或者说,快了。我这个年纪,早该成家了不是么。"
沉星咬了咬唇,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他:"那你还纠缠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甘愿与人做妾。"
他眸中闪过一丝忍俊不禁的笑痕,脸色却是如常,漫不经心的道:"谁说让你当妾了。"
沉星心里怦然一下,沉默不语。
"我的夫人忘了我说过要娶她的话了。"他轻轻的捧起她的脸颊,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眼睛:"还说不认得我,这很伤人,知道吗。"
沉星觉得自己要被他吸入眸中了一般,他的眼睛,有什么蛊样的东西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