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还没醒过来?"
"主人,是的。我等已经尽力,可是仍然未见一毫起色。"
"你们不是拿了解药给她吃吗,怎么还是这样。"
"软骨散的毒性已解,可是,恕小人直言,这位姑娘的身体里有极重的寒毒,这寒毒一直被药力所控,是以迟延不发,此时药力一退,来势汹汹,就算醒过来...恐怕也是撑不了太久了。"
"好了,别说了,尽你们所能,能拖多久拖多久。"
"是。"
声音消失,一阵脚步声渐渐的远了。
帐中,榻上,白衣女子慢慢的睁开了眼眸,她捂住口唇,压低声音咳嗽了几声,清澈的眸中一片清冷寂然。
当真是天意,每每在鬼门关转一圈,她却仍然死不成。老天,是在有意的作弄她么。每次都让她觉得一了百了也就是了,可是一睁眼,她仍然活着。
这一次,她又是在哪里,她记得,昏迷之前,来救她的是他,只是现在看来,那只是她神志不清时的幻影罢了。
不是他,不可能是他,他也不会来。
清醒时,心冷透。纪沉星,你这个十足的痴人,为他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他又何曾会多在意半分?
身若入沉冰寒潭,冷的发抖,却并没有了痛感。
帘幕被掀开,白无伤走进来,看着沉星睁开了眼睛,不觉一阵惊喜:"师妹,你醒了?"
沉星慢慢的转动目光,看清了是谁,动了动唇,还没说出一个字,胸口翕动了几下,便咯出血来。白无伤近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触及那纤细的骨骼,心里陡然抽搐的痛着,只是说不出话来,默默的帮她接着咯出的血,直到白色帕子被浸透。
沉星慢慢的将呼吸平顺,苦笑低声道:"我是醒了...倒还不如一直不醒的好。"
言讫,又咳。
"别这么说,会好起来的。"白无伤安慰道。
"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罢。"沉星道:"等我把血咳的净了,就真的好了。"
"一定会没事的,师妹,你是不是有控制寒毒的药方,告诉我,我马上去配。"
"我不知道。"沉星摇了摇头:"那药是人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方子,也就只有那么多,没有了,就没有了。"
白无伤的手剧烈的一颤,紧紧的攥着沉星的手:"我不信,师妹你的医术是师父亲传,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方子吗。"
沉星看了他许久,幽幽的吐出一句话:"师兄,你弄疼我了。"
白无伤一怔连忙松手,想了想却又握紧,只是没了刚才那么用力。
"师父是传了我医术,可是我...毕竟不是师父。"沉星觉得疲惫,慢慢的闭上眼眸:"师兄,你是师父亲传的剑法,可是,如果,和师父过招,你也并没有胜算,对么。"
白无伤一愕,然后慢慢的笑了起来,如同平日一般的亲切:"是啊,你说的对,我现在只恨,当日师父问我要修学什么的时候,我选了武,如果能重新选一次,我宁可像师妹一样,修习医理,说不定,现在可以帮到你。"
"没用的。我现在的情况,就算师父在,也无能为力。"沉星道:"我只希望,这几日能过的心静..."
睫毛轻覆盖,最后几个字因为气力不足,而极轻极弱。
他将沉星的手背轻轻的贴近脸颊,熨帖着,试图驱去那冰冷,只是仍是于事无补。
师妹,我决不能让你这么离开。
就算,什么也不要,我要你活着。
白无伤看着她瘦削苍白的面容,心中暗自下了决心。又守了沉星一会儿,他才起身出去,冷冷的风贯透身体时,他一脸的决绝。
次日,沉星忽然好了些,甚至也勉强用了些粥,这已经足够令白无伤觉得一振,绞尽脑汁说些轻松的事,试图让她开心些。
沉星见他如此,淡淡一笑道:"师兄,我躺的也不舒服,不如你陪我出去走走。"
白无伤闻言,脸色微微一僵,旋即轻笑:"好,你等等,我去安排一下。"
他出去,不多时又回来,手里多了一件白貂风毛的雪色大氅,给沉星裹了个严实,甚至连鞋子也给她替她穿好了,扶着她站起来,尽力的让她贴靠着自己的身体,以站的稳一些,沉星身体尚有些微颤,目光四顾一下,看了看周围充满异域民风的摆设,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却佯作不知。白无伤轻轻的打起厚重的帐幕,扶着沉星走出来。
迎头遇上的便是一列披甲人,却并非见惯的南楚兵将所挂之甲胄式样。
他们见到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顿时愣了愣,却并没有阻止,径自走开,显然是有人已经吩咐过他们了。
沉星想试试自己到底有多少自由的范围,便向前走着,白无伤只是扶着她,却并不掌控她的方向,由她往哪里去,只是不时的问她冷不冷,难受不难受。
沉星轻轻的摇头,北地的风很大,她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才能将不远处的那拨人看的清楚,这一看清楚不要紧,她不觉就是一愣,下意识的就要过去。
"师妹,别过去。"白无伤见此,终于拦住她。
沉星不语,只是目光定定的望着那边,一步一步的踉跄着过去。
越走越近时,她可以听到圈子里那些男人们猥亵的笑声,和一个女人的带着悲泣的怒骂,还有含混不清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熟悉。沉星疑心自己听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