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说怎么办!"楚君焕不耐烦的道,他紧握着沉星的手,却感觉那纤柔无骨的小手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再多的热量也无法将她暖过来。
"有个办法,不过没试过,不知道有没有用。"顾明澹道:"啖血。或者会..."
顾明澹话还没说完,楚君焕已经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的剑,腕上横切一刀,捏住沉星的下颔,令其樱唇微张,便将血滴如她的口中。
在旁伺候的人看到这一幕,俱是瞠然。菱儿吃惊的捂住口,早已充泪的眼睛终于簌簌的落下泪来。
"每个时辰一次,醒来为止,至于有没有用,看天意吧。"顾明澹淡淡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并不意外。赵玄礼在旁愕然,什么?一个时辰一次,若是纪姑娘一直不醒,皇上的血不是要吸干了?
"朕知道。"楚君焕很平静道,随手扯过一块给沉星包扎剩下的软纱,胡乱裹住伤口。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顾明澹又看他一眼,叹气道:"皇上,臣到外面去开方子。熬了药再送过来。"
"去吧。"楚君焕也无暇顾及他目光里的异样。
顾明澹便将被子拉过来替她盖上,抓着她的小手塞入被子里,刚一起身,沉星的手忽然动了动,就轻轻的勾住顾明澹的手指。
这个全无意识的举动让楚君焕和顾明澹双双一震。顾明澹动了动手指,可是沉星却越攥越紧,似乎是抓到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不肯松开。
楚君焕看着她收紧的手,眸中一灼,心头就是一疼。他当然看的清楚,原来这个时候,她潜意识中最需要的人并不是自己。
并不意外,不是么。
他,楚君焕,早已不配她信任,不配得到她的那颗心,没了孩子,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就如她说的,再无瓜葛。
原来,她是这么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又是这么想要脱开他的掌控,明知道这样会死,也不会犹豫半分。
可他怎么有办法怪他,是他亲手害死了他们的骨肉,是他亲手将彼此推上不归路的,既然如此,他就该认下这份疼痛,就算裂骨噬髓,亦无可怨尤。
"皇上。"顾明澹微微一愣,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楚君焕索然的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然后冷然的转身,一身紫缎龙袍因为沾了血,颜色更加深郁。
顾明澹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在低头看看被沉星紧紧握着的手,一向宁定的心绪,格外复杂。
她决然吞剑的情景,一遍一遍的在眼前回旋。
每想到这里,顾明澹就觉心如刺痛,事情的发展竟然失控到了这个地步,是他始料未及的,而他帮不了她,替不了她。
"如果,我快死了,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死在这里..."
忽而忆起那日在幽月宫废墟上,她靠在自己怀中说过的话,那张哀伤无助的面容,那勉强出来的淡淡笑容,让他不能忘记,无法释怀。
唇角轻轻一抿,顾明澹反手将那纤细的手牢牢的覆在了掌心,这一刻他已经下定决心。
无论你生与死,我会带你离开,决不食言。
感受道这份平和和温暖的时候,沉星的呼吸渐渐归于平顺。
楚君焕从甘泉宫的寝殿出来,百里戬从暗影中蹿出来,接着就看到他腕上的伤,吃了一惊道:"皇上,这是..."
"事情如何。"楚君焕头也不回头的问,更不理会他的惊愕。
百里戬定了定神道:"皇上所料不错,今夜他们倾巢出动,围困宫内,宫外的人手明显不足,几处据点都被拔了,剩下的,连同宫里撤走的残兵败将,潜入京城外的石冥山,就是那个老百姓口里的石坟圈子,乱葬岗。"
楚君焕眯起深瞳,沉吟着不语。
"他们,还劫走了宸妃娘娘。皇上看是不是..."百里戬犹豫着道。
楚君焕一脸峻色:"戒严城门,派人全城寻,记着,用力不用心。"
百里戬一怔,旋即会意道:"是,末将省得了。这就吩咐下去。"
百里戬躬身离开,身影如电迅捷的消失。
楚君焕抬了抬头凭栏而立。皎然的月下,眉目终于剥落了冰棱,剥落了伪装,跋扈不再,只见萧颓。
腕上的伤口很深将软纱浸透,可他却毫无所觉。她主动吞剑的一瞬在眼前反反复复。
绽开的血如成阵的红梅,一闪即逝,她在那份烂漫凄艳中淡淡的笑,一如初见的美好,只是眉梢眼底嘴角都带着一分惨烈。
烟花在她眸中坠落,她安静的闭上眼睛,终于解脱的释然。
他可以将她揽入臂弯,却留不住那颗已经死去的心。
痛苦贯透身体,浓烈到麻木。
顾明澹安顿好沉星后,便出来,见楚君焕站在丹墀上负手而立,仍是傲然的姿态,仍是凌人的霸气,却落寞的如同半弯残月,一树老桐。
"怎样。"他不回头,淡淡的问,话是跟身后的人说的。
"不知道。尽人事,听天命。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撑着。"顾明澹道。
"朕不要她死!"楚君焕声音一急,接着顿了片时,又将语气放缓道:"你也一样。"
"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可是皇上..."顾明澹和他一同站在丹墀上,看着偌大的空朗的空寂的深宫,然后凝重的道:"哀莫大于心死。心死的人,已经没有求生之意。"
这话令楚君焕眸底剧烈的波动了一下,并不看他,开口时喉间微微梗着,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是你,今天晚上的情况,你会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