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天气虽尚不算太热,但一直关在马车里的柳若儿此时却略感到有些闷热。恰好此刻马车正停在东瞻城外的官道之上,排队等着入城,反正也闲得无聊,柳若儿所幸挑开车帘,唤了镖头过来闲聊。
柳若儿挑开车帘往外看的时候,便很容易的被这东瞻城的城门所吸引了。这东瞻城果然是一座富庶大城,不仅宏伟不凡,而且还金碧辉煌,跟之前经过的那些古色古香的小城大不相同。
这东瞻城城门的屋顶之上,居然覆上了一层亮闪闪的琉璃瓦片。
一路上行来,柳若儿都不曾见过这样明晃晃的琉璃制品,没想到在这东瞻城,居然能一下子就见到这样一片大面积的琉璃。而且,这样成色上好的琉璃,居然只是被用来当作了城门屋顶的瓦片,这不仅是暴殄天物,更是无比的奢侈。
“穆小姐,有事吗?”
镖头得了柳若儿召唤,立刻恭敬的贴了上来,隔着车窗与她答话。
“罗镖头,那城墙之上的瓦片可是琉璃?”
柳若儿在现世之时便经常喜欢收集琉璃、水晶之类的工艺品,对自己的眼光自然是十分笃定的。不过,突然面对了这么一大片的“墙瓦”,她也不敢太过肯定,毕竟在古代,琉璃可说是一种非常奢侈珍贵的名器了。
“呵呵,看来穆小姐肯定是从没有来过这东瞻城,也不知道这琉璃片瓦的由来吧?”罗镖头轻捋了捋不算太长的胡须,随着柳若儿的目光一同望向那城门顶的琉璃瓦片,目光之中尽是仰慕之情。
“难道这琉璃瓦片有别的特殊含义?”
柳若儿先前见到这样大片的琉璃瓦片,就已经起了怀疑,看来正如她心中所料,这琉璃瓦片里可是大有文章。
“穆小姐年纪尚浅,又深居闺中可能未曾听说。不知穆小姐可知道我大宏国的四大世家?”
“你是指居、庄、段、陈四大世家吗?”
幸好柳若儿脑中还有残缺的记忆,虽然她这身体以前的主人是个整日养尊处优的柔弱小姐,但所幸对这种名门望族的家世,还是知道不少的。
“正是。”
罗镖头点了点头,又接着说下去。
“这东瞻城,正是居家所在之处。我大宏国建国之初,百废待兴。跟着老皇爷打下江山的四大世家便分别迁居各地,分掌各业兴盛我大宏社稷。而负责盐业的居老太爷,就举家迁徙到了在当时还只是小城镇的东瞻城,为今天如此兴盛的东瞻城打下了基业。”
罗镖头的神情和言语,都流露出了他对居家的仰慕之情。
“十年前,大宏国和北方的北齐国关系紧张,战争一触即发。虽然我们大宏国人才济济、兵强马壮,可是其他方面却比北齐都略逊一筹。如果当时开战,老百姓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就在那时,掌管盐业总商的居家和掌管米业总商的庄家,联合了起来,即使不赚取高额的利润,也不将盐和米卖到那年刚受过天灾,缺盐缺米的北齐。就这样,两国的战乱因为居家和庄家而平息了,后来齐帝因为南下不成郁郁而终,北齐新王登基,从后十年两国也再无交战之意。我们老百姓才能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啊……”
“所以,那琉璃瓦片必定是和十年前居、庄两家的义举有关了?”
柳若儿的眉头轻皱,她虽然知道居、庄两家均为四大世家之一,但却不知道他们居然能享有如此高的待遇。这种君主**讲究权利高度集中的时代,怎可能会将盐、米这样的民生大业交付给他们这样的世家。
依照中国古代各个朝代的惯例,米业盐业能不能卖到境外去,这都不是私人说了算的。特别是两国交战之时,皇帝必然有权不允许国内商人将米粮贩出。可是刚才听这罗镖头所言,情况似乎却完全的不一样。
特别是盐业,自古以来古代各朝都是由官方经营,私人盐商最多是得到了官方允许,才能获得经营权罢了,但没想到在这宏国,盐业米业却是由私人掌管,这真是柳若儿闻所未闻过的先例。
“当然有关了。十年前因为居、庄两家不顾个人私利,以国家利益为重的举动,所以先皇下令为居、庄两家的府宅全都换上了这种百里挑一的琉璃瓦片。不只这样,先皇更是将居、庄两家所在的东瞻城和常州城城门也都加盖上了这种琉璃瓦片,以此来表彰他们对大宏国的贡献。”
柳若儿听着耳旁罗镖头的话,再次将自己的头抬了起来,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那片金碧辉煌的屋顶之上。那片金光闪闪的琉璃瓦片,骄傲的躺在屋顶上,反射着太阳的光辉。就像那同样地位超然的大宏居家一般,高高在上,睥睨着来往于东瞻城的百姓。
“混账,连本少爷我的马车都敢搜查,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突然,城门之下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个相貌俊朗,贵气十足,一身大户人家公子扮相的男子手拿折扇,略带怒容的从马车内走了出来,对着意图检查马车的官差怒喝道。
“居大少爷,实在对不住。这位官差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一个识相的小头目,赶紧过来打圆场,才稍微安抚下了那位大少爷的脾气。
“哼,少爷我还要忙着出城,没空在这里陪你们这帮不识抬举的东西胡闹,都给我闪开。”
居家大少爷斜睨了眼前的官差一眼,冷哼一声,便转身钻回马车之中。驾车的马夫接了居少爷的指令,也不管还堵在门前的人群,便挥动马鞭架起马车,冲出了人群。
一时之间,原本就人潮喧闹的东瞻城外,顿时又掀起了更大的波澜。忙着躲避马车的人群,相互拥挤推搡的百姓,还有那辆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居家马车,都在这金光闪闪的城门之下构成了一副悲哀又讥讽的画面。
“呵……”
坐在另一侧入城官道的马车里看着这一幕的柳若儿,不禁轻笑出声。
“穆小姐,老百姓受人欺压,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罗镖头是一介武夫,但也是热血男儿。他虽然和所有东瞻洲的老百姓一样都很仰慕居家的老太爷和老爷,但对居府的少爷们却一向甚无好感。此刻又被他亲眼撞见了居家大少爷在城门口嚣张跋扈、欺压百姓的样子,他心里自是压了一股闷气。
所以当他听到柳若儿在车中发出了那一声轻笑之后,便忍不住的出言冲撞起自己镖局的“财神爷”,再也沉不住气了。
“笑?当然是笑这眼前滑稽的一幕了。难道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柳若儿的芊芊玉手从挑开的车帘中伸了出来,对着城门上方轻轻一指。
“罗镖头,我看啊,那城门上的琉璃瓦片根本就是白砌了。先皇当日以为有了这琉璃瓦片便能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宏居家。却不知其实居府中出了个居大公子这样的人物,可是要比那琉璃瓦片更加能让居家扬名天下呐。”
柳若儿这话说的隐晦,其实也不算太隐晦。若是不知道居家大少爷平日里行径的人,大概会以为她这是在夸耀居大少。但,如若是换了对居大少爷的那些恶行都十分了解的人,那自然是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
其实,她柳若儿不过是拐了个小弯,骂了这居大少爷一句罢了。
“穆小姐,你在在下面前说说也就罢了。等进了东瞻城,可不能再这样随意评论。隔墙有耳,小心落下口实,惹上麻烦。”
看罗镖头紧张的神情,柳若儿倒是对这东瞻城内的居府更加的感兴趣了。
她在现世虽然也是出生于大富之家,但现代社会讲究人权平等,虽然也时常会发生一些不公之事。但好歹大家明面上却都要讲个身份素养,却不知这古代大宏国的世家之中,还会不会有比刚才那居家大少爷更加飞扬跋扈的“富二代”呢。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她倒是想见识见识了。
想到这里,柳若儿就想快快进城去会会她那位将来还要助她铲除柳家府宅中黑心姑妈的未来夫婿了。也不知道那居家二少爷,会不会比这大少爷更加的纨绔无能呢?
要是这样,她可要重新衡量下了。不然,她这样冒冒然的跑去认夫,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