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照着柳若儿的说辞一字不差的回报了大奶奶,正如柳若儿所想,面对一向都柔弱听话,神色又并无异样的二奶奶,大奶奶果然不疑有他的全都相信了。
既然已经得知那三个怪异的说辞只是柳若儿一时口误造成的,跟整个计谋全无关系,那现在同泰祥的问题便不是出自此处,如今最要紧的,便是要想办法帮大少爷平了同泰祥的乱子。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大少爷不曾再来找过柳若儿,二少爷也未曾再出现过,除了三少爷还依旧每日都来报道以外,时常来柳若儿这儿看望她的便是和她一样也住在水月居内的二奶奶。
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了四五日,柳若儿臀部上的结痂终于都脱落了。这数日来她一直都趴在床上,双脚已经许久未曾落地,如今双脚又能重新踏在久违了的大地之上,心中自然是说不出的喜悦。
柳若儿的伤势好了,二少爷的伤势也早已痊愈,居府内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众人也似乎早已忘记了杖刑闹剧之前的纠葛,每日到了饭点之时,四位夫人和柳若儿居然也能同桌而食,就连二少爷也一改往日的作风,不再单独在岚坊用膳。
这一日,居府众人正坐在饭厅的大圆桌之前用着早膳。居老爷这阵子因为将同泰祥都交予了大少爷打理,自己自然也落得清闲,时常在府中陪着四位夫人种种花听听曲,不仅脸色看起来比前些日子红润了许多,就连笑声似乎也爽朗了不少。
至于柳若儿,因为同泰祥现在几乎已经全交给大少爷打理,她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的每日去铺子里报道。反正她的任务是教导两位少爷,所以每日早膳过后她就会去书房里看看书整理整理资料,等到午饭过后,两位少爷从铺子里回府之后,便会去她的书房中报道,跟她一起“研究研究”学问。
杖刑闹剧之后,柳若儿的名声在东瞻城内并无起色,对于大多数府外的民众而言,居府内新来的那位狐狸精女先生自然是越传越可怕的。但在居府内的众下人堆中,柳若儿的名声却似乎不知不觉间有了些许好转。
尽管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的下人为了四位夫人报不平而讨厌她,但却也有一小部分下人因为柳若儿的敢作敢当而悄悄的对她产生了改观。
二少爷想找人教训大少爷,若是换了自己,即使有老爷准许他们也不一定有胆色敢用藤条去责罚二少爷。但柳若儿只是一位尚未及笄的姑娘,却有如此胆色,即使最后挨了板子也不低头求饶,实在不能不让人佩服。
“老爷,老爷不好了……外面,外面……”
柳若儿刚喝了一口粥,就听到了忠叔慌慌张张的声音从饭厅之外传来。
“阿忠,有话慢慢说,你一向都很稳重的,什么事能让你如此狼狈?”
居老爷放下了筷子,慢条斯理的问着正扶着饭厅大门,气喘吁吁的忠叔。
“老爷……这次真是大事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上百位盐工,府内的家丁就快拦不住,就要冲进来了。”
忠叔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瓷碗从大少爷微颤的手中滑落,摔成几片。
大少爷的失态,使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居老爷双眼微眯,盯着大少爷看了好一会,直到看得大少爷面露惊恐之色,双眼也心虚的左右游移,居老爷才缓缓开口问道。
“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指名道姓,没有厉色言辞,但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我……我……”
居老爷虽未发脾气,但那似乎能够洞悉一切的双眼,却让大少爷尤为害怕。他支支吾吾说了好几个我字,却怎么也想不到应该如何开口跟居老爷解释这一切。
“老爷,那些个盐工来闹事,也不是墨武他能阻止得了的。再说了,老爷你虽然将同泰祥的生意暂时都交予墨寒看管,但真正给墨寒出主意的人却是大掌柜。关于那些盐工的事儿,不妨让人去找大掌柜来问个清楚,也比老爷你在这儿逼着墨寒给个说法要周全的多。”
大奶奶见大少爷已六神无主,心知大少爷根本就想不出合适的说辞去跟老爷解释。如此一来,大少爷慌乱之下说不准便会说错话做错事,从而铸成大错。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大奶奶不得不唐突的开口,一来是希望将一切过错都推到大掌柜身上,二来也是希望能够借由大掌柜的地位与经验来平息这场祸事。
“闭嘴——”
居老爷怒喝一声,右手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
大奶奶没想到老爷会有如此反应,在场的其他三位夫人也都为之一惊,一时之间厅内的所有人全都噤若寒蝉,再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大奶奶嫁入居府时日最长,不仅帮老爷生下了居府的长子嫡孙,更是老爷的正室,娘家也是名门望族。虽然她暗地里时常为了大少爷做些见不得光的行当,但明面上却也能算是一位持家有道、贤良淑德的正室夫人。
大奶奶自从嫁给了居老爷之后,便一心一意当一位贤内助。虽然老爷之后又陆续纳了四位妾室,但和大奶奶一直以来都是相敬如宾、夫妻和睦的。像今日这般反常,当着居府上上下下的面呼喝大奶奶的事儿,那是从来都不曾发生过的。
“慈母多败儿,这么多年以来墨寒哪次闯祸不是你明里暗里帮他善后,我知道你疼惜儿子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跟你计较。但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事关我们同泰祥整盘的生意,你要是再一味帮着他隐瞒,只会害了这个儿子”
居老爷这番话虽是说给大奶奶听的,但那双眼睛却没有离开大少爷。这一字一句说的均是居老爷的肺腑之言,也是他的心头之痛。自从太老爷将同泰祥交予他掌管之后,这么多年以来,这是居老爷第一次有了退隐之意。原本他以为大少爷已经能堪重任,想渐渐将整盘生意都交由他打理。
唉,没想到……
大奶奶听了居老爷的话,知道刚才自己的举动已经触怒了老爷的底线,她面子上虽挂不住但毕竟是出自名门,素来修养不俗,纵使心中有千般万般不悦,也只是点了点头,轻声细语的回了句:“老爷教训的是,凤来知错了。”
大少爷见大奶奶也不敢帮自己说话,心中已然绝望,他知道自己这次无论如何都难逃责罚,一时之间竟只想到了逃避,扭头就想往外跑。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暂时先离开居府,等事情过了父亲气消之后,他再回来斟茶认错。
“墨寒——你要去哪!”
知子莫若母,大少爷刚一转头,大奶奶便看出了他意欲何为。
她连忙起身,出言阻止大少爷,幸得大奶奶这么一喊,站在门边的忠叔才反应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拦住大少爷。
大奶奶在心中叹气,为什么大少爷还是这样不成熟,这样一走了之自然痛快,但从此以后,只怕大少爷便再无机会坐上那居家继承人的位置了。
大奶奶刚才之所以会不合时宜的抢先帮大少爷说话,为的便是害怕他言多必错。她自己的儿子她怎么会不了解,大少爷做什么说什么一直以来都有她与大掌柜出谋划策,如今意外陡生,他一时找不到人为他谋划,很难不会在一时糊涂之下做错决定。
“畜生,做错了事居然还想跑,还不快将他拦下。”
就算时常被二少爷激怒,居老爷也未曾说过“畜生”二字,如今大少爷酿成大错之后又妄图逃跑,想必已犯了居老爷的大忌。
府内的家丁多在门外拦着盐工,饭厅之内除了丫环们之外,便只有忠叔与副总管两人能出力阻拦。大少爷虽被忠叔拦了一下,但他毕竟年轻力壮,只需稍一用力,便已摆脱了忠叔的纠缠,夺门而出。
“昏庸老板,纵子作恶,无良奸商,压榨盐工———”
大少爷刚跑出饭厅,没想到却又折返了回来。原来那些堵在居府大门外的盐工已经冲破了府中家丁的阻拦,喊着口号堵到了饭厅门前。
“就是他,就是他,快抓住他———”
刚刚来到居府饭厅外的这些盐工们,见到了平日里欺压他们的大少爷,均已红了眼,喊着冲着就要上前去拿下他。
大少爷见到这阵势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的退回了饭厅之内,躲到大奶奶身后瑟瑟发抖。
盐工们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朝饭厅门前聚拢,他们眼中没有旁人,只有躲在大奶奶身后的刻薄少爷。幸好居府内的家丁还算忠勇,大门被冲破之后他们还知道拿着棍棒赶来饭厅,此刻正用长棍交叉架在饭厅门口,阻止着门外的盐工们踏入饭厅。
“等一等,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大家均是我同泰祥的盐工,为何今日会一起闯入居府内闹事?”
居老爷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他知道这么多的盐工一同上府中滋事,必定是大少爷闯下了弥天大祸。不过纵然这些祸都是大少爷惹出来的,但他身为同泰祥的当家人,必须先站出来稳住局势,等将这些都处理完之后,才有时间去慢慢追究。
“想必这位就是居老爷吧,在下张昆,兄弟们给面子叫声昆哥。我也和众位兄弟一样,在你们同泰祥盐场里做事,当一个命贱如蝼蚁的盐工。这次我们前来不为别的,只是想跟你们居府的大少爷算算账,顺便再向居老爷讨个说法。”
话音未落,一个满脸胡渣不修边幅的汉子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看样子,他就是这群闹事盐工的带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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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怕大家见笑,这一章因为要安排一位新人物出场,所以前前后后写了差不多5.6个小时,小西的笔力和掌控力确实不高,只是短短000多字居然也耗了这么多时间。不过古文我以前一直没碰过,写起来确实吃力,大家看着可能觉得用词都不像其他古言那样考究,对话也比较现代文,但实际上却是我想破了脑子想出来了。
在这方面没有天赋,描写那些桌子啊床啊凳子啊古代的装饰装潢什么的,我全都很无能,所以写起来实际上是很痛苦。每次想写个什么,就要借用各种搜索引擎,查来查去,有时候为了写一种东西,还要专门去找曾经看过的电视剧,伤头脑啊。。
总之,我会尽快更,这几天都更的慢了,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