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说过别再说了。”
二少爷大喝一声,勉强支撑着从椅上站起身来,强忍着背后的伤痛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墨岚,墨岚你这是要去哪,你的伤……”
二少爷突然的负气离去牵扯了二奶奶所有的注意力,她站起身跑上前去和春儿一起小心的扶住二少爷,生怕二少爷稍有不慎就扯痛了背上的伤。
片刻之后,二少爷已经在二奶奶和春儿的搀扶下离开了书房,此时的书房内,只剩下了三少爷和柳若儿两人。
就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柳若儿整个人都向后跌坐进了藤椅之内。刚才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她几乎没有时间去细想,直到此刻她才稍稍找回了些理智。
“若儿,你可知刚才所做的一切太过冲动,你这样做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三少爷站在一旁轻叹了口气,上前温柔的掰开柳若儿那依然紧握着藤条的小手,轻轻的将藤条放到了一旁。
不知为什么,他看到这样的柳若儿,有些心疼。
“你说的一点没错,是我太过冲动。”
柳若儿伸手轻揉了揉眉心,她知道用藤条打二少爷这件事确实是自己不对。原本,她只是想吓吓二少爷,好让这位没受过苦的少爷说出实情。但她没想到,这位少爷居然如此倔强,就算后来她真的下了重手他也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到二少爷这样她心里就越来气。
她讨厌看到二少爷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情,也讨厌看到他那种明明坏了事却依然事不关己的冷漠。一向都冷静自制的自己,只要一看到他那副表情,不知为何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没想到,二少爷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能挑起她的怒意。
事情就这么朝着她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着,直到二奶奶也闯了进来,原本还只属于他们三人之间纠纷的小事,便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也不必再去多想了。虽然二哥将我们的计划告诉大哥,但刚才的那几下也该能抵消了,何况听二娘刚才的说辞,似乎其中另有隐情,透露给大哥消息应该并非二哥本意。”
三少爷伸手轻揉了揉柳若儿的头,温柔的安慰道。他的手伸在半空的时候虽然犹豫了下,因为这样的举动明显于礼不合。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很不忍心看着柳若儿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他想给她一些鼓励,给她一丝安慰。
难得三少爷在此时此刻还如此在意柳若儿的感受,更难得的是,在这样一团乱的情况下,他依旧能保持着一颗平静宁和的心,冷静的分析着形势。
“你也别再生气了,我知道那条计策是你废寝忘食好几日才想出来的,也明白那种被人抢去功劳之后还要看着那人捡便宜的心情。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也没办法去改变了不是吗?反正若儿你这么聪明,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的。”
三少爷蹲在了柳若儿跟前,将脸凑到她眼前,仔细的确认了她脸上的神情没有异样之后,才安心的长舒了口气。
“三少爷不用担心,若儿已经想明白了。二少爷的事,不管到底是他还是二奶奶的原因,他都已经受到了惩罚,这事儿就这么一笔勾销罢。至于大少爷嘛……我们尽管拭目以待好了,不用太过在意。”
柳若儿收拾好心情,抬去头来三少爷甜甜一笑,她这个人一向都敌我分明、知恩图报,三少爷在大少爷抢功这件事上从来都是受害者,现在他却要来哄一个刚刚打过自己哥哥的女人,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难得你能看的开,如此便好。”三少爷整了整衣衫从地上站起了身,“今天你也累了,快回房休息罢,我先去看看二哥的伤势怎么样了。”
三少爷说完便离开了书房。
他前脚才刚走,一群家丁就接着冲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
柳若儿根本还来不及反应,那群家丁就在副总管的带领下,将她架起押向了大奶奶的凤仪阁。
凤仪阁的前厅内,大奶奶一副高不可攀、盛气凌人的模样高坐于厅内的上座,此时她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往日的优雅笑意,剩下的完全是一副冷酷威仪的神情。
“大胆穆若儿,还不跪下。”
大奶奶高声一喝,柳若儿的膝盖窝便被人从后面重重一踢,顺势便跪了下来。
“大奶奶,你这是……”
柳若儿不解,居老爷这次未出远门,现在她的身份也不再是小丫环,为什么这个女人还敢这样对自己。
“放肆,本夫人没让你说话,你尽然敢多嘴……你只不过是居府内一个小小西席,竟然敢如此肆意妄为。”
大奶奶狠狠的拍了拍扶手,怒斥道:“阿安阿发,让她尝尝杖刑三十的滋味。”
莫名的,大奶奶居然又兴起了要杖责柳若儿的念头。两旁的下人听了大奶奶的话,立刻上前将柳若儿按住,阿安阿发拿了长杖过来,就要打下去。
“大奶奶,就算你不顾居府家规,但起码也该让若儿明白所犯何错,你这样胡乱用刑,难道就不怕居老爷怪罪!”
柳若儿已经被下人按在了地上,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避嫌,搬出了居老爷这座大山来压大奶奶。
“小贱人,你不提老爷还好,你这么一提,就更别想我会放过你。”大奶奶似乎是被柳若儿的话激怒,只见她倏地从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被按在厅中的柳若儿,上前伸出手一把捏住她那细致小巧的下巴。
“别想用老爷来压我,这次就算真是老爷来了,这三十杖你也吃定了。”
大奶奶对着柳若儿得意的一笑,深邃的瞳孔中尽是狠毒。她猛的松开钳制住柳若儿下巴的手,轻轻从嘴边吐出一个“打”字,便径直坐回了上座,一边品着茶一边欣赏着这初好戏。
“啪——啪——啪——”
阿安阿发手中的长杖重重的落在了柳若儿的臀部,她的双肩她的双脚全被一旁的下人使劲的按在了地上,根本就使不出力气挣扎。
感觉到臀部传来的火辣疼痛,柳若儿紧咬着牙,绝不允许自己喊出声来。只是一下两下三下她还能忍住,但接踵而来的杖责却让她再也控制不住的泪滴如珠。
“你不是一向都伶牙俐齿很能说吗,现在怎么又不啃气了?”
大奶奶将茶杯放下,趾高气扬的看着在厅中趴着,闷不啃声的柳若儿。
一下,两下,三下……八下,九下,十下。
柳若儿在心中默数着长杖落下的次数,她心中有股无处宣泄的怒气似乎就要爆炸。
“全都给我停手,凤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突然,居老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只见居老爷从厅外走了进来,后头跟着大少爷三少爷还有忠叔。
“见过老爷,凤来身为居家长房,只是在替老爷执行家规而已。”
大奶奶上前轻福了福身,又扶住居老爷等他坐于上位之后才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家规?你也知道居府还有家规。若不是老三赶来同泰祥告诉我,我真不敢相信我居某人的正室居然敢无视居府家规!纵使若儿她今日真是有错在身,但你不先将她的过错呈交罗知府调查,而直接就施以责罚,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爷,又有没有我们居府的家规?”
居老爷语气极度不悦,他看着趴在厅中几乎奄奄一息的柳若儿,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凤来身为老爷的正室,帮着老爷掌管居府上下一应大小事务,又怎么会知明知故犯呢。这封书信是今早老爷离府之后由罗知府家中下人送来的,信中讲明罗知府今日已经赴京述职,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城。所以罗知府特地书信一封,告知老爷这段时日内我们居府若需惩戒下人,大可自行断理。”
大奶奶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居老爷,居老爷取出信来检视之后发现果然出自罗知府手笔。
怪不得大奶奶敢如此有恃无恐,原来她今日突然发难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有备而来。
“既有罗知府书信,那你这也不算违背家规。但即便如此,也不应随便就施行杖刑,若儿不过还是位小姑娘,到底是犯了何错,要受如此重罚?”
柳若儿趴在地上,再没有力气将头抬起来。
她虽然只受了十下杖刑,但这十杖却杖杖使足全力。在书房之时她也曾下重手打过二少爷,但她本就是姑娘,又止不过区区一十四岁,那根藤条也不够粗重。若不是二少爷刻意不去闪躲,任由着她打了许多下,只怕二少爷背后的伤势也不会太过严重。
但柳若儿和二少爷不同,她这身子骨本就柔弱,不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未曾吃过大苦头,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再说那长杖不仅又粗又重,而且还是实木质地,两位下手的家丁因为听了府内的流言对柳若儿也是颇为看不惯,下起手来自然更重。
仅仅十杖之后,她的意识便已模糊,虽然牙还是倔强的紧咬着下唇,但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任由自己躺在这冰凉的地板上,听着居老爷和大奶奶那似近似远的对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