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鸿翔似乎是在夏小沐的喊叫声中清醒过来的,一抬眼,车子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城外的护城河边。他在夏小沐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中,终于将车速放慢了下来,回归到正常的时速。
夏小沐苍白着一张脸,头部的眩晕和胃部的不适并没有随着车速减慢而有所缓和,反而更是难受得厉害,整个人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浑身无力,腿脚酸软,喉咙干涩难耐。
廖鸿翔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心里揪着痛起来,随手递给她一瓶苏打水,咽着干涩的声带说:“喝点水。”
夏小沐厌恶地将脸转向车窗外,整个人也更深地缩进座椅里,闭着眼睛,用手不停地揉着胸口和胃部,希望能减少点不适感。她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在廖鸿翔眼里,显得非常无助,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紧紧地蜷缩起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不受到伤害。
廖鸿翔突然就想起五年前,当他第一次在医院的病房前看到她,她也是这样无助的样子,他看到了她的心中有一股被久久压抑的情感需要释放。她蜷缩着身子,小脸扭曲成皱巴巴的样子,她哭了,却没有哭出声。这是一种比寂寞的惊叫更令人心痛的状态。那是廖鸿翔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感觉到心脏被重重地冲击了一下,在那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女孩子是那么柔弱和需要被保护的。他想要好好地保护一个人的欲望第一次被她挑起,那么强烈。
而她现在深陷进座椅里,蜷缩着身子,像极了当年在医院里陷入恐惧和无力之中的样子,令他的胸口一阵紧缩,整个人突然柔软了起来。他伸手拉了拉她,想要将她拉入怀里狠狠地安慰,可是他一碰到她,她就整个人条件反射般弹跳了起来。倒把他吓了一跳。
廖鸿翔突然才觉得,她原来是那么没有安全感的女子。他的手就那么空落落地停在空中,缓缓才放了下来。
夏小沐喃喃地说:“我感觉我差一点死掉了。”
然后转过头,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丝红润的迹象,思路在刹那之间却清晰了起来,她对着廖鸿翔,面无表情地说:“廖鸿翔,是你要我陪你回家的,可是你半路将我仍在大马路上扬长而去,害我被人大骂了一顿。电话是汪子菲打给你的,我并没有要你来接我,你摆着一张臭脸也就算了,你还想拿我的生命做代价吗?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气愤?”
廖鸿翔不忍心看她的脸,看着路前方,终于冷静了下来:“我没有想把你怎么样。”
“虚伪!”
“我虚伪?”廖鸿翔反问:“那么,你呢?你刚刚告诉我你这辈子都不会跟我生孩子,然后一转身,你就去了你的旧情人家里。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去雷俊宇家?”
夏小沐看着他,异常冷静,“生孩子的事,你在乌青的时候答应过不会逼我的,为什么出尔反尔,现在又要逼我?”
“夏小沐,作为一个妻子,生孩子是你应尽的义务。”廖鸿翔紧紧抿着的下巴线条,表明他在忍着怒气。
夏小沐不怕他,“廖鸿翔,我不是你生孩子的机器,你没权利强迫我。”
廖鸿翔冷冷地说:“我是强迫不了你,因为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你倒是说过我想要哪个女人帮我生孩子都可以,但是,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给我生。夏小沐,我记得我警告过你趁早对雷俊宇死心,否则,我不会客气。”
夏小沐闭着眼睛,忍着一口气,压低声音说:“廖鸿翔,你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廖鸿翔拿起手机,找出一段音频,丢到车子前面的台子上,“那你告诉我,这些话是不是真的?”
“夏小沐,你真的不介意廖鸿翔在外面养那么多情.人?”
“完全不介意。他挣的钱他爱给谁花是他的自由,他喜欢哪个女人也是他的自由。所以,汪子菲你错了,我日日是笑着入睡,再笑着醒来的。”
“夏小沐,你们都已经结婚五年了,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毒?我看你不是不介意,而是根本就不爱廖鸿翔,一点也不在乎他。”
“对,我不爱他,不在乎他,那又怎么样……”
……
原来,汪子菲在跟她纠缠的时候,还不停地摆弄手机,就是为了录下这些话,然后传给廖鸿翔。
夏小沐仍然闭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觉得至少也要解释一下。可是下一秒,想起刚才发生的不要命飙车的一幕,又觉得多说无益。
见她不说话,廖鸿翔原本还怀有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怒气丛生,“没话可说了?哑巴啦?”
“你希望我说什么?”夏小沐睁眼看着廖鸿翔,“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廖鸿翔冰冷的声音令周围的空气都有凝固了的感觉,“相不相信是我的事情,说不说是你的选择。”
“我承认,这些话确实是我和汪子菲说的,但是……”
廖鸿翔冷漠地打断她,“够了,我不需要你的解释!”
话音未落,车速再次飙升。
夏小沐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耳朵里有嗡嗡嗡的轰鸣声,车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快得让她感觉是在梦境中,世界像是立刻被装了消音器,万籁寂静。世界在夏小沐不断睁大的瞳孔里成了黑白的无声电影,镜头快得混乱又模糊,最后聚集成一片苍白。
她紧张得紧紧咬着牙齿,记不得发声,大脑一片空白,头疼得要命。当车身和空气的摩擦声越来越大,头就像是被一把尖尖的锥子戳来戳去,夏小沐本能地偏过头撞向车窗玻璃,一下,一下,又一下……
撞击的力道之大,令廖鸿翔的怒气瞬间转化为吃惊和恐惧。
他一脚将离合与刹车同时踩到底,轮胎和路面产生剧烈的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噪声之后,路面一瞬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长长的胎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