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昨晚是她给左凡打过电话。是左凡送了她回家。周怡说的跛子,就是她。
唐莞的心霎时间凝成冰霜,每跳动一下,都有冰渣扑漱而下。
唐莞不喜欢周怡,周怡也同样不喜欢唐莞,是第一眼看见就不喜欢。
有些人相见会“似曾相识”,那是上辈子有缘;有些人相见会“分外眼红”,那一定是上辈子有仇。
唐莞和周怡的仇,谁知道哪一世结起的。
周怡还在想昨天夜里,她在左凡手中翻到的那几通电话。
第一次:15分;
第二次:0分;
第三次:1分;
左凡回到家的时间是凌辰一点。这三个小时,究竟发生过什么?
还没出二十四小时,他与她竟然又约好了似的见面。
周怡瞟一眼角落里的那张桌子,今天终于决定签署这张离婚协议。可是现在,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窗外的黑仿佛蔓延到室内,空气凝结着沉郁。
周怡再瞅一眼沉着脸的高寒:“高寒,管好自己的女朋友。”
高寒早就受不了周怡的尖酸,还没开口,一旁唐莞先发了声,“左太太,您弄错了,高寒是我的同事,并非男朋友。至于我的私生活,跟您没有关系。”那声音渗着的冷,恁谁都听出来她降到冰点的语气。
此话一出,如同投石子入深湖,在另外三人心头激起水花一片。
高寒的脸首先沉了下去。虽然他确实不是她的男朋友。
左凡抬头看了高寒一眼。他一直以为他们是一对。
周怡,却没有反对“左太太”这个称谓。虽然从决定与左凡离婚起,她就忌讳别人叫她左太了。
不过她也听清楚了,唐莞否认高寒是她的男友,看来她跟左凡还真的有问题。
唐莞不愿意再给周怡说话的机会,随即对高寒说,“高寒,太晚了,我们回吧。”
高寒烦透了这对夫妻,一点也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听了唐莞的话,转身挽了她走。
唐莞并不用他扶,抽出自己的手,步子踏得分外用力,仿佛那伤口的痛早已不觉。
车子里的空气压抑的厉害,唐莞不说话,一路沉寂着。
高寒也恼怒,好好的一餐饭成了这个样子。他偶尔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唐莞。却没有提一句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突然觉得看不懂唐莞,说她单纯,偏偏脑子的结构比谁都精密;说她聪明,可也没少做了傻事;说她胆小,真遇上什么却不见得会怕谁;说她勇敢呢,却好像还有些自卑,比如周怡两次那么羞辱她,也没见她还一句嘴;还有她跟左凡那扑朔迷离的关系……算了,她不说,他也不想去过问。她刚才已经说过了,他是她的同事,那他,得像个同事的样子。
唐莞坐在后面,脸上没有表情,身体靠在后背上,眼睛呈45度看向车顶,因为只有这个姿势,眼泪才不会流出眼眶。
周怡敌视的眼神,一句接一句的尖酸,像凌空的毒箭,射在她脑子里。还有上次,她泼她一身酒,也像今天这样自以为是的羞辱着她,那些话搅在一起,涌在脑子里,她有些受不了。就算是因为左凡,可她与左凡总共见过三次,怎么会招来周怡这么深的嫉恨?他们不是要离婚了吗?既然要离婚,又牵扯她什么事。
以后,与左凡,不要再见了吧。
不过,她与左凡,真的有什么吗?
腿开始疼了,她低头掀开裤脚,包扎的纱布洇出血来,想来是刚才用力的时候挣裂了。
她突然颇为委屈。眼泪一下子没控制住,有一大颗落在了胸前衣襟。
这一颗眼泪,刚好被高寒看见。
她在哭。
她为什么哭?
没有人真正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可是,那颗眼泪像一块巨石,压在高寒心上。
他看不得她哭,还是那种沉默无声的哭。
他心里燥热,仿佛有团火在胸里烤着。
车子骤然一停,泊在了路边。高寒落下窗子,微冷的风吹进来,降低了车里的温度。
他没有回头看她,慢慢说:“唐莞,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住在哪里呢?”
“哦,流花小区,直行就是了。”唐莞掩一下眼角。怕他看见她流泪。
高寒听着她有些压抑的声音,顿了顿,咬一下牙,终于没有忍住,发问道:“唐莞,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唐莞苦笑一声,反问道:“我该说点什么呢?”
她果然什么也不愿意和他说,高寒脸色更沉了,说,“你,怎么招惹上的这个人?”
高寒问的机巧,他既不说左凡的名字,也不提周怡的名字,他只问“这个人”,到底“这个人”是谁,就听唐莞的回答吧。
聪明的唐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慢慢讲述了她与左凡的相识经过。当然,她隐去了周成。最后她对他说,“高寒,真是对不起。”语气里分外寂寥。
高寒想,她哪里对他不起。
她是不懂得爱惜自己。
昨晚那个时分,他刚刚从北京回来,可是,他怎么就没有想起来打个电话给她呢?
是左凡救了她。而且不只一次。
他有点怅惘,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左凡,看唐莞的眼神,总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他是男人,他当然懂。何况唐莞,至始至终都没有对左凡有一句微辞。
而周怡剑拔弩张的样子,更给这种关系推波助澜。
对了,唐莞说左凡与周怡正在协商离婚,这说明,左凡马上就是单身了。
单身,就意味着他与唐莞将有无限可能。
无限可能。
高寒一踩油门,车子窜了出去,如离弦之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