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挑事
“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您知道咱们府里向来是鱼龙混杂，咱们这边跟罗姨娘那边素来是水火不容。这次少夫人进了门，处处守着规矩，罗娘那边一时间也没办法下手，这不秋天快到了，府里提前坐下的秋装就挨个院子里先发了下去。罗姨娘身边唐婆子是管着针线的管事，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给少夫人的陪房补上的秋装就有些成色不好。”许妈妈低声说道。
向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家里仆从的衣衫那也是分三六九等。银绣跟前的四个大丫头自然是要有些体面的，谁知道唐婆子不知道怎么就拿了些次货搪塞，说是时间紧，将就着穿着。
银绣看到衣服的时候，只是淡淡一笑，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人收下了。唐婆子就觉得这位少夫人也不是一个精怪的人，没受什么责难，还去了罗姨娘跟前邀功，罗姨娘想着这也算是踩了银绣一头，心里很是高兴。
谁知道到了第二天，少夫人身边的丫头一色的全都换了鲜亮的衣服。那式样，颜色，就是衣服上绣的花都跟唐婆子送去的一模一样，就是料子要比唐婆子送的好了很多，虽及不上国公夫人跟前的丫头们，却要比罗姨娘跟前的还要好上很多。
罗姨娘原想用这事给银绣个没脸，让这府里上上下下也知道个轻重。谁知道银绣闷不出声一夜之间，身边大大的小小的丫头全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偏生式样都是比照着唐婆子送去的来的，就唯独衣料的成色好了很多。
一夜之间就能赶出十几套这样的衣服，不管是料子还是手工，都要比唐婆子手下的绣娘做得好，无异于不声不响的就给唐婆子一大巴掌，连带着罗姨娘也跟着没脸。
此时罗姨娘正阴沉着脸生闷气，唐婆子一脸忐忑的在一旁立着，满脸的细汗。
罗姨娘身边得力管事潘妈妈在一旁正低声劝慰，“……刘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这一夜之间赶出这么多的衣服，也不知道得几十个绣娘做活。那吉祥绣坊听说刘鹏举就给了少夫人做嫁妆，让自己的铺子赶十几身衣裳又算得了什么。少夫人摆着就是对唐婆子送去的衣服看不上，明着给您打脸呢。”
罗姨娘冷哼一声，“早就说过这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们偏不听，都说她一个新媳妇，刚进门脸正嫩，就是吃了亏也不敢嚷出来。如今可好，满府上上下可都知道我被她踩了一脚。”
唐婆子抹一把汗，知道自己办砸了差事，生怕罗姨娘迁怒自己，这时就添油加火的说道：“姨娘说的一点没错，老奴送去的时候，少夫人可是一个不好的字都没说，回头就让人做了好的穿出来。老奴的脸不值钱，可是姨娘您在这府里的脸面，二少爷跟三少爷的脸面，可没被大少夫人瞧进眼里，真是个清高的主。也许想想不过是一个低三下四的商人的妹子，还真把自己金尊玉贵起来，有几个臭钱就不得了了。这次不过是衣裳，下次不定就是什么呢。”
这府里泾渭分明，像她们这一伙人，是已经被划分到罗姨娘船上的人，不管怎么摘都摘不清楚了。与其到时候国公夫人那一房得势，她们这些人跟着吃瓜落，倒不如一心一意的帮着罗姨娘，一人得道，鸡犬也升天。
所以不要说唐婆子极力鼓动罗姨娘，就是潘妈妈也是没少添了火。
果然，到了晚间的时候，罗姨娘就红着眼眶跟国公爷告状了。
“……想着秋天到了，大少夫人又是刚进门，唐婆子那边也是紧赶慢赶的做了衣服给人家送去。这又是熬夜费眼的连夜做活，没想大少夫人能夸赞两句，可是也不能就这样大脸。可怜唐婆子在国公府尽心尽力挡了这么多年的差，头一遭被人羞的这样没脸，好心没落到好，反倒把自己个气病了。这唐婆子是当初我来的时候带来的人，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好歹我也给国公爷您拼死生下两个儿子的人，这不声不响的就被人踩了一脸，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罗姨娘的声音本就娇媚，此刻哽咽着捏着嗓子越发的我见犹怜了。
奉国公的神色就有些不好，脸一沉也没多说什么，就站起身来说道：“你早些安置了，我去正院坐一坐。”
罗姨娘送走了奉国公，嘴角这才露出了丝丝笑容，长舒一口气，颇有胃口的让丫头送了饭菜上来。想着奉国公去了沈氏那里，定是要训斥她一番的，不由得就有些得意。
坐在正妻的位子上又怎么样，也得这个家的主子宠着你，给你撑腰，你才腰杆硬。
奉国公踏着月色一路往正院走来，心里越想越是恼怒，本以为刘银绣好歹也是出身名门之后，虽然娘家已经落败，可是家教应该差不了，又想着是自己发妻亲眼见过的，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个张狂不知道收敛的性子，这以后不定惹出多少是非来，是一定要敲打敲打的。
这般想着就大步的进了正院，此时天色还未黑透，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见他走了进来就要进去禀报。奉国公忙伸手止住她们，因为他看到了院子里还有面生的面孔，心思一转，悄然的进了正屋。
因为国公夫人平日都是在梢间起居作息，因此外间的明屋里倒是成了摆设。站在外面就能将里屋的动静听个一清二楚，奉国公就听到屋子里有细微的说话声传来。
“你这孩子做事也张扬了些，唐婆子好歹也是也是一番心意，你怎么能这样打她的脸，毕竟是家里的老人了，怎么着也得给她几分颜面。”沈氏的话隔着湘妃竹帘慢慢的透了出来。
奉国公就默默的点点头头，想着正妻还是比较靠谱的，面色一缓，有心听银绣怎么解释，索性也不出声，就立在那里，门外的丫头婆子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奉国公就听到银绣的声音徐徐想起，“回母亲的话，不是儿媳无事生非，实在是……实在是唐婆子欺人太甚。欺我是新妇就要做贱人，我身边的丫头虽然及不上国公府里的金贵，可是也是从小侍奉我长大，规规矩矩。不说在这里，就是在我家也断然不会给她们穿粗绢布做成的衣衫。”
国公夫人很是惊讶的声音传来，“粗绢布？府里明明有定例，几等丫头穿什么料子都有规矩，怎么就会给你的丫头粗绢布做成的。唐婆子必然不会做这样的荒唐事，几十年的老人了难不成连规矩也忘了？”
听着沈氏不偏不倚的话倒也公正，国公爷的眉头总算没皱起来，但是粗绢布这几个字倒是让他心生不悦，府里三等仆从才穿粗绢布呢。
想到这里又细细的听下去，就听到银绣又说道：“唐婆子说是库房里料子暂缺还没补齐，就先用这些料子顶着先穿着，回头料子来了再重做了送来。”
“这话倒也过得去，府里人多，秋装又是一起缝制出来的，料子一时不齐也是有的。”沈氏道。
“儿媳也是这般想着，我刚进府不好做张拿乔被人笑话。好言好语的安慰了唐婆子，还说不急一时，让唐婆子不用着急。谁知道到了晚上的时候，却有我院子里的丫头，见唐婆子开库房拿东西，那库房里明明就有收进来的料子。儿媳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她要这样那我这个少夫人不当一回事，我身边跟着来的丫头是多了些，可是我也提前跟母亲说过了，因为表哥疼我，陪嫁的丫头就多了些。可是超过府里定例的我自己拿银子补齐，不会用公中的，没曾想还是被人看不入眼，暗地里给下绊子，这满府的人都看着呢，儿媳要不给自己的丫头找补回来，您也知道的这些人惯会拜高踩低，回头不定怎么挤兑我身边的人呢。就这几日，也听到不少风言风语的。”
奉国公的脸色变了又变，本想着兴师问罪来着，却不曾想真相在这里，说起来还是老大媳妇受了委屈，一时间反倒不好抬脚就进去了。拉着一张脸转身就走了出去，等到国公爷一走，红娟就赶紧进去汇报了。
“国公爷在外面听了好半响，刚刚走了，神色不太好看。”红娟是沈氏身边的大丫头，自是很得信重。
沈氏神色复杂的瞧了银绣一眼，没想到银绣全都说对了，国公爷果然要来兴师问罪的。自己与儿媳妇做了一套戏，还真让国公爷改变主意回去了。
银绣这时就站起身来，朝着沈氏福福身子，笑道：“那儿媳就先回了，这件事情您看？”
“你公公没进来，大约是相信我们的话了。”沈氏挤出一丝笑意说道，这个儿媳妇似乎也太厉害了一些，这点都能算到，突然心里也有些毛毛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