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盛开之际,银绣的族家诸人终于浩浩荡荡的上京来,不知道是不是银绣娘在信中是不是说漏了口风,这一次居然是举族搬迁,除了祖宗祠堂留了看守的人,其余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百余口子突然出现在银绣家门前的时候,还真把银绣跟银绣娘给唬的不轻,断然不会想到二伯母信里所说的居然跟实际做的出入这般大。
银绣看着这样的场面着实是唬了一跳,这么多人足足有百余口子,她跟她娘住的小院子可容不下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银绣悄悄地拉了拉他娘的袖口,低声说道:“娘,等会儿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应下来。”
银绣娘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没想到一时的怜悯居然会让刘家举族搬迁,不过这件事情透着猫腻,银绣娘这些年带着孩子独自生存,也是长了不少见识多了几个心眼的,于是低声应道:“绣儿,这里面只怕还有别的缘故,先别着急,我可真的没有兜你的底。”
听到母亲这样保证银绣的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只要她娘没有漏她的底就没什么怕的。想到这里心里微微的松了口气,脚步上前跟在母亲身后跟众人一一的见礼。银绣细细的打量着,只觉得刘家人也不是穿的寒酸不能见人,相反的个个打扮的一派富贵模样,男女皆是簇新的杭绸衣裳,头面首饰、衣衫裙裾也都是时新的花样,银绣倒是真的有点看不透了。
尽管心里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面子上的礼数却不能少,微笑着跟众人见过礼,银绣娘便笑道:“说起来这么多年咱们妯娌姐妹真的是没见过面了,嫂子跟弟妹们倒真是一点模样没变,这一路上路途颠簸很是辛苦,原该请大家歇息,只是当初二嫂并没有说弟弟弟妹侄子侄女举族迁来,我跟银绣就这么个小院子赖以生存,实在是没有多大的地面安顿大家,这可如何是好?”
银绣听到母亲这样说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她还真害怕母亲一时心软让自己不管想什么办法也要安顿这些人。母亲这么说也不是撒手不管,只怕也是察觉出有些不对劲,这才出言试探呢。
银绣娘的话音一落,就听到有人说道:“三嫂,你这是怕咱们大伙还硬赖在这里不成?咱们这次举族搬迁是因为我女儿与庆安侯家的二公子结了亲事,为了方便来往,也为了以后刘家能够步步高升,这才举族迁来。三嫂放心,咱们断然不会打扰你的清净。”
银绣跟银绣娘都是一惊,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
要说起刘家来,在淮阴县也是一大族,祖上也出过功名,银绣的太祖官至三品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奈何因为太过于清廉正直得罪了权贵,这才丢了官,回了故里,这以后刘家再也没有人入过仕,不是不想做官,实在是再也没有出过栋梁之才,一代代的越发的没落了。
到了这一代,刘家的人口越发的多了,银绣爹兄弟五个,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总共姐弟八个。银绣的大姑姑刘香她基本上没什么印象,因为远嫁外地所以极少来往。二姑姑倒是常见,跟银绣家关系也还过得去,二姑姑刘爱嫁的人家不错,是县里专管水利的,虽然没有实权,却也能跟县里的人说得上话。三姑姑却是嫁了个商人,银绣家跟三姑姑刘蓝关系不怎么好,主要是刘蓝两口子实在是绝配,那叫一个眼高于顶不说还看不起银绣家,银绣跟刘蓝就格外的生分。
银绣的大伯刘秉义早些年就去了外地,一直在外地做生意,很少回家来,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一面。二伯刘秉厚,为人很厚道,奈何过世得早。四叔刘秉仁是个窝囊的,一辈子惧内,四婶是个心机深的,向来不肯吃亏,银绣四叔家的大堂姐刘玉燕,便是方才说起的那位,是个嘴甜心苦的,心眼极多,很会为自己的谋算的人。二堂姐刘玉霞爱看书,虽然不爱说话,却也不是吃亏的主,三堂姐刘玉键更是个有主意的,只是眼界儿窄了些。银绣的五叔倒是个读过书的人,就是爱喝酒,旁事很少管了。五婶那叫一个八面玲珑,说话办事从来都是头头是道的。膝下一子一女,女儿刘美,娇小姐一个,人也还算厚道。儿子刘潇是个纨绔,啥也不能做的。
银绣现在想想刘家这一大家子,能拿的出手的人才还真是没有几个。这里面银绣家跟四叔家是没有儿子的,面临着同样的尴尬,将来两家的房产地契都有可能被族里人收回的。
方才说话的便是银绣的四叔,银绣首先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恭喜四叔四婶,恭喜燕姐姐。”只要不是奔着她们来的,银绣才不管那些个啰里啰嗦的事情,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嫁个好男人,不求荣华富贵,只求白首共白头。
银绣娘听到女儿的声音也忙拉过刘玉燕,笑道:“转眼间都要嫁人了,真是大姑娘了。”
刘玉燕闻言羞涩的低下头,粉颊带红,银绣在一旁看着心里便是冷哼一声,便有些想明白了,四叔家攀上了这么一门婚事,将来族里人谁还敢踩着他们的肩膀,谁还敢因为他们家没儿子就要夺他家的财产?看来四叔跟四婶还真是好算计。只是……银绣想不明白,这么婚事是谁保的媒,安庆侯府怎么就会愿意娶一个平民之女,须知道越是世家望族这娶媳一事上更是慎重,脸面比情分可重要的多了。
银绣眼眸微眯,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便帮着她娘招呼人进屋坐,又命厨房准备饭菜,只是人太多了些,只怕是碗盘酒盏,蔬菜米粮,鱼肉海鲜都备得不够……想到这里银绣心里便有些烦躁,不要说宴请这百余人,就是再翻上一倍自己也应付的过来,只是自己现在漏不得富,便故意做了一副为难的模样看向自己的母亲。
这时银绣的二伯母正巧给瞅见了,便立刻笑道:“三弟妹你跟银绣别忙活了,我们在京里已经有了住处,只是一时间还没有收拾停妥,这个时候也该差不多了。我们这么多人,你这小院子也是摆弄不开的,索性就别弄了,等过两天我们安置完了再过来找你叙话。”
刘秉义一家不在,虽然刘秉厚已经过世多年,可是房氏在这里面也算是为首的了,这么一说,刘秉仁的媳妇银绣的四婶荣氏便立刻接口笑道:“正是这个理,三嫂,倒是扰了你了,改天我们再过来陪你说话。”
“四弟妹这话说的,说不上扰只是我这院子实在是太小了些,委实安置布下这么多的人,头先你们也没个消息传来,我以为就只有咱们老家里的人上京,估摸着在这院子里挤一挤也能安置的下,谁知道居然是举族搬迁,提前没有准备,今儿个可真是慢待了。”
荣氏还要说什么,房氏却抢先说道:“哪里怪得了你,这些年你跟银绣也受苦了,如今咱们又在一块了,以后也能互相帮衬,这些客气话就不要说了,我们还要去新宅子看看,回头过来跟你说话。”
银绣细细的打量着,只见老家人各房的神色都不一样,尤其是她五婶的神色很是难看,五叔也有些没精神,除了四房个个精神得很,就连二房也是消沉得很,银绣心里便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是扮作一个小户千金,羞羞答答的将众人恭敬的送了出去。
在这里银绣知道一个道理,家族的重要性远比我们在现代的时候重要得多。在现代小门一关,自己的日子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可是在这里不成,宗族是一个家族的支撑,没有宗族的依靠,你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哪怕这个宗族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送走了诸人,银绣跟她娘回到了屋子里坐下,母女二人面面相觑,纵然外面春风和煦,可是却有一种寒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母女二人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自然要比老家的人对京里的权贵知之甚祥。
安庆侯是三皇子的人,手握京中护卫权,这样一个炙手可热的权贵就算是为庶子挑媳妇也断然不会挑选上远在怀林县的刘家,可是偏偏刘家四房的长女就是跟安庆侯府的庶二公子订了婚事,让人真是摸不到头脑,难不成他们刘家还有什么别人图谋的宝贝?
想到这里银绣抬头看着她娘,蹙眉问道:“娘,爹爹活着的时候可曾跟你说过咱们刘家可有什么祖上传下来的与众不同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