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绣娘闻言之气的浑身乱颤,语不成声,银绣一间忙站起身来轻轻地拍着她娘的后背柔声说道:“娘,莫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的。想当初咱们孤女寡母在怀林县被逼的走投无路,不得已偷偷地变卖家产远走他乡,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
这话里的浓重讥讽,便是傻子也听得出来,刘府众人脸上都有些发烧。
银绣抬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只觉得是她做了傻事,给女儿招惹来这么多的灾难,不由得低泣出声:“都是娘不好,连累了你受人白眼……”
“瞧您这话说的,您是我娘,这个世上哪里还有人比您更心疼我的?”银绣拿出帕子轻轻地为母亲拭了眼泪,又低声的劝慰几句。
大厅里的气氛很是诡异,其实刘府近日来是打定主意好言好语哄骗着银绣娘让刘鹏举交出部分产业来,这样一来刘家人在京都就能站得住脚跟。只是没有想到数年的时光,银绣娘再也不是怀林县那个毫无主见任人欺负的人了。
进京这些日子银绣娘一直对他们有求必应,慢慢的他们也就以为又回到了原来,需索物件,伸手要钱已经成了很正当的事情,哪里会想到银绣娘居然也会变得这样的强势?一时措手不及,这才走差了路子,闹将起来。
银绣安抚了母亲,这才站起身来,眼睛一一扫过大厅的人,二太太是个有成算的,她没有来,只让儿子刘子衍跟儿媳韩菊芳来。四房的人倒是来得全了,四老爷两口子连带着三个女儿,个顶个的睁大眼睛。五房的五老爷跟五太太连带着一双儿女也都到了,除了五老爷说了几句话,五太太一句未严,连带着一双女儿也都跟锯嘴的葫芦一般。
银绣知道,刘府也不是铁板一块,各有各的打算。
想到这里讥讽的一笑:“玉燕姐姐这话说得真是令人不解,还未嫁过去就先拿着夫家的官声拉大旗了。小妹不才,可是在京都也好歹居住了几年,这京都的权贵人家可不是乡下人的小宅院。玉燕姐姐大约觉得自己进了侯府的门,就能为所欲为了?且不说上头有嫡出的兄长,下面还有一个嫡出的弟弟,夹在嫡出的兄弟之间的庶子,我真是想象不出来能有多大的威势?不要说最重规矩的世家大族,便是小县城里嫡庶还是两重天,玉燕姐姐真是好大的口气!”
银绣瞧着刘玉燕一张白玉般的脸涨得通红,咬牙不已,微微一顿,不等刘玉燕反驳,又接着说道:“我那义兄是没什么通天的本事,这次能够修葺贡水河可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一则为朝廷分忧,二则为百姓解难。玉燕姐姐张口就要给我义兄安个罪名,也不想想这里面的厉害,别连累了一大家子!”
银绣声色俱厉,言语深刻,一时间刘家诸人都没有弄明白这里面的深意。想想也是,自从曾祖从御史一职隐退,刘家就再也没有出挑的人才入仕,这些年来更是江河日下只顾着眼前的俗利,哪里还有当年铁面御史的威严声势?
五太太素来是最聪慧,这个时候有些犹疑的问道:“四丫头,你的意思是说……”
银绣知道五太太的后半句要说什么,默默的点点头,缓缓的跟众人解释:“若是以前,玉燕姐姐想要让夫家给我义兄安排个罪名简直就是翻手的事情,容易的很。可是如今当今圣上的眼睛都在盯着贡水河的治理,钦赐了庄园店铺,要是我义兄突然出个什么差错,只怕是都要细细的查询下来,玉燕姐姐觉得安靖侯爷是个莽夫会做这样没头脑的事情?到时候玉燕姐姐自作主张连累了侯府,别最后落得一纸休书的好!”
纵然是聪明如刘玉燕,也不过是在怀林县那样巴掌大的地面上长大,如何能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被银绣这么一说,立刻脸都唬白了。饶是这样依旧是嘴上不饶人,道:“就爱说些大话唬人,皇上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一个小小的商人?四妹妹也太把自己的义兄当回事了!”
银绣话已说道,看着众人的神情也知道他们心里有些怕了,见好就收,只是淡淡的应道:“假话还是真话,玉燕姐姐嫁过去后只消与你夫君提一提,便知道厉害了。”
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几次听三番听到银绣这么提及她的夫君,便是刘玉燕也是羞红了脸,却又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一双犀利的眼睛不停地有流光闪过,似乎在思衬着什么。
韩菊芳可能是收到了二太太的叮嘱,这个时候见气氛尴尬,便又站起身来笑道:“三婶,这天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婆母还等着侄媳回去,改日再来给您请安。”说完这里又看着银绣,婉约一笑:“四妹妹若是有空便去我那边松泛松泛说说话……”
银绣娘跟银绣笑着应了,韩菊芳拉着丈夫告辞,其与众人也趁机告辞,四太太虽然还与面带不忿,可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扬长而去。
银绣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轻轻一笑:“娘。”
银绣娘双眼湿润,嗫啜良久道:“终究是我不听你的话,才惹来今日的灾祸……”
“该来的总要来,多也躲不过去的。这不怪您,四房跟安靖侯府练了姻亲,咱们就是再小心又怎么能也无用的。”银绣扶着她娘回了房,又劝慰了几句,这才出了门来。
天边流霞如火,绚丽耀眼,只让人睁不开眼睛来,银绣缓缓地走在庭院里,只觉得自己安静的生活已经被打破了。伴随着刘鹏举的迅速崛起,这以后的糟心事情只怕越来越多,为了保险起见,银绣捉摸着为了保险起见自己应该真的给自己找个义兄撑起这一份产业,自己再也不能抛头露面了,不期然的脑海中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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