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惜刚要挪动脚步,手被萧君武握住了,他的手冰凉带着雨水,紧紧攥住了叶念惜纤细柔若无骨的手指,“念惜,谢谢你能陪我最后一程!”
环顾四周,这才看到萧君武的嫔妃们都已经散去,就连杜贤妃也不知所踪,只有自己和萧君武孤零零的站在雨中,还有跪在地上不肯投靠太后的数十位臣子。
叶念惜有些难色,想要告诉萧君武不是自己不想走,而是,而是慢了一步,只慢了一步啊!忍了忍,这话没有说出口,实在是不忍心让萧君武那颗碎成渣渣的心再碎成粉末。
另外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叶念惜及时捕捉到了萧君武眼中的坚毅与嗜血的疯狂,他并不畏惧于此,也不再慌张,而是有一种大展抱负的气势,似乎这一刻是他想要见到的,期待已久的……
其实,叶念惜还有一根救命稻草:沈奕!这么大动静,沈奕不会不知道吧?说不定此时他已经潜伏在周围,随时准备出手救自己了呢!
赌一把!叶念惜看向萧君武,坚定无比:“皇上,臣妾与您生死同在!”
萧君武感动,热泪盈眶,“有皇后这句话,朕绝不会让你有事儿。”
太后等的不耐烦了,“剩下的诸位大臣不想离开,看来都是想要陪萧君武奔赴阎罗殿的。哀家就满足你们这个心愿。”
“慢着!”萧君武开口喊向太后,“你以为真的能夺了朕的皇位?”
夺位,势在必得,太后笑的阴柔,“萧君武,这四周都是哀家的人,你以为可以逃走吗?哀家可以念在你好歹也叫了十多年的母后,赐你个全尸。”
萧君武忽然笑了,笑的让人毛骨悚然,凄厉的声音穿透哗哗雷雨,响彻在泱泱皇宫之中,“可惜,朕不会念及旧情,给你留个全尸,朕要将让你万箭穿身,尸骨无存!”
“只怕你没这个机会了!”太后站了起来,举起手中金杖,早先约定,举金杖为令,万箭齐发!
可是,没有任何动静,四周端着弓箭的士兵纹丝不动。
太后的笑容凝固,直至消失,她的眼睛睁大瞪着众人,“开弓射箭!”没有回应。
太后以及她身后的侍卫,还有那方才倒戈而去的文武臣子,都开始慌张了。
萧君武松开了叶念惜的手,摸向自己的腰际处,铮的一声,长剑拔出,指向苍天,“杀!”真正的王者,下令时根本无须太过言语,一个字,杀戮开始!
万千箭头调了方向,瞄准太后,势头立即变了,太后一下子落了下风。可是她的侍卫也是有所准备的,一个个戴盔穿甲武装严实,立即围上来保护太后。
乱箭飞过,倒下一片,血顺着雨水流淌,泛滥成河。
太后的龙辇匆忙向后撤去,萧君武岂能让她逃走,一声令下,有将军带着士兵去追赶。
“护送皇后回寝宫。”萧君武下令,有侍卫过来保护叶念惜,而萧君武带着人沿太后离去的方向而去。
回寝宫的路上,叶念惜和侍卫们受到了阻拦,对方是训练有素的黑衣杀手,有备而来,顷刻间,侍卫们东倒西歪死伤惨重,而叶念惜一人又如何抵挡十几位杀手?很快被他们抓住,重重一记敲在后脑勺上,顿时昏厥过去。
此时此刻,小侯爷沈奕正四处寻找叶念惜,远远望着萧君武带人追杀太后,又看到无数黑衣人忽然冒出来护送太后离去,寻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有看到叶念惜,只是在地上捡到了一块白色锦帕。
之所以确定是叶念惜掉的,是因为一大早叶念惜便翻箱倒柜要找一块不绣花的锦帕,用来哭泣时擦眼泪,沈奕恰在旁边,看到了这白色锦帕上有个破洞。
握着白色锦帕,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侍卫尸体,沈奕心知不妙……
随着打斗声越来越零落,雨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哗哗雨声终于停了,雨水绕过地上尸体潺潺而流,带着血红,带着腥味儿……
萧君武站在巍巍大殿台阶上,望着这场杀戮后的一片荒芜惨景,不由得感叹:“这场雨,真好!”
有将军上前禀报:“太后逃离出宫,去了齐城方向!”
“追!务必要拿回她的项上人头!”萧君武下令。
在萧君武处理完紧要事务后,已经是大半夜,忽然感觉孤寂冷清,想起自己的皇后,这才问起旁边小公公,“皇后,可曾睡下了?陪朕去看看。”
小公公颤颤巍巍,“皇后并未在寝宫。”
“去哪里了?”萧君武一惊。
“没找到。”小公公的声音已经抖的不成调。
“混账!这么大的事儿为何不告诉朕?”萧君武一掌拍在龙案上,扫掉了一摞奏折。
小公公急忙跪地,“皇上刚从正殿回来,奴婢还没来得及禀报,侍卫正在宫里搜寻。”
“这么久了,都没有找到皇后,干什么吃的?”萧君武一脚踢倒小公公,大步出了书房,命令侍卫们仔细寻找皇后,不放过每一个隐蔽地方。
可是搜遍皇宫,叶念惜踪迹全无。终于有人小心翼翼提出:“皇后很有可能是借机逃走了吧?”
萧君武恨不得抽这人两嘴巴子,“谁都有可能离开朕,唯独皇后,绝无可能!”
如果叶念惜知道萧君武如此信任自己,不知作何感想?
此时的叶念惜晕晕乎乎中感觉到剧烈的颠簸,湿淋淋的衣服贴着肌肤冰凉难耐。睁开眼睛,自己竟然被捆绑结实塞在无棚马车上,驾着马车的是黑衣人,放眼看四周,荒山野岭,前面还有一辆黑漆木马车,似乎坐着重要人物。马车后是丢盔弃甲的士兵,满身血污。
叶念惜顿时明白,自己被太后掠走了,猜测不错的话,前面马车里的人应该是太后!
马车一路向西而去,一直到了天亮时分,才停下来休息片刻,有人递了碗儿水给叶念惜。前面车辆上下来一人,果然是太后。
“看好她,这可是咱们最好的人质。”太后发话。
休息片刻,马车再次启动时,叶念惜被推上了太后的马车里,这才看到马车里还有一人,林曼婷。
叶念惜身上的衣服尚未干透,发出阵阵潮湿味儿,太后禁不住皱了皱眉头。坐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叶念惜终于舒服了些,虽然手脚被绑的结实,至少不冷了。
“太后,想将我怎样?”叶念惜问道。
太后的金冠已经不知道掉落在何处,她用手捋着散落在脸畔处的一缕发丝,“哀家还没有想好呢。不过想问问你,萧君武是如何知道哀家要起兵造反的?”
“我也不知道。他从未和我说过朝廷之事。”叶念惜怎能告诉她,沈奕早就查出了太后每日给太上皇的药膳里有毒药,太上皇一死,萧君武自然提高戒心。
一巴掌挥来,顿时脸上剧痛,湿热流淌而出,血滴在身上白衣渲染开来,叶念惜咬了咬牙,没有嚷嚷疼痛,“太后,我只知道萧君武并不想林德妃有他的骨肉,原因大概是提防太后和林家。”
“说来听听。”太后伸手按住旁边林德妃的手,似乎是给予她安慰,让她也好好听着。
叶念惜将萧君武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讲了出来,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骨肉。其实这事儿她不说,林德妃和太后也知道。所以,无须隐瞒。
“倒是没有骗哀家。”太后对叶念惜相信了几分。
叶念惜转眼看到林德妃手腕上依然带着那对百鸟朝凤碧玉翡翠镯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太后察觉,“怎么?还惦记着这镯子?可惜它现在不是皇后的象征了。”
受人挟持,只能故意讨好,叶念惜十分识时务,“太后莫忘了,这镯子可是我同意给林德妃的。怎会再惦记?其实乌珠国的皇后之位,我也从未在意过,否则怎会在李芙蓉死后建议让莫蝶舞做皇后呢?我比谁都想离开皇宫,离开萧君武。”
“为何?”太后和林德妃同时问了出来。
“因为我不喜欢他啊,若非为了车璃国与乌珠国的合作,我怎会同意和亲?所以,太后,不如放了我吧?”叶念惜恳求。
“哀家还指着你要挟萧君武呢。”太后怎会被她三言两语骗到?
马车里沉默下来。
只有沟通,才能让彼此熟悉起来,才能有机会说服对方。叶念惜深谙其中道理,没话找话,“太后在后宫养尊处优,林德妃又是皇妃,两位都是乌珠国最为尊贵的女子,何必要谋反篡位呢?”
“因为哀家恨萧君武,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太后忽然怒气冲天。
林德妃急忙唤了声:“姑姑。”示意她冷静些。
太后一肚子怨气,“怎的?哀家还不能说了?萧君武,他杀了哀家的儿子,那是哀家唯一的儿子!”
太后竟然有过子嗣?
叶念惜纳闷,犹记得在悬崖底轩辕谂说过太后一生没有子嗣。难道他的消息不准确?
只听得太后继续说:“那时萧君武是皇上唯一的儿子,身旁侍卫侍女看的严,锦华皇后又天天在他身旁,哀家无从下手,所以,杀不了他,便先杀了他的娘亲!”
萧君武的娘亲,锦华皇后竟然不是病死的,而是死在了太后的手中!
叶念惜吸了口冷气。(未完待续)